“陛下不能再等了。”
李子易心中大惊,一是皇帝信任于他,竟将如此军国大事透露于他,二则是这份惊天的军报实在是骇人听闻。
“你且过来,朕有一事托付于你。”
李氏立时会意走到皇帝身侧来,附耳相听。
“陛下太过危险,绝不可如此莽撞行事!”
“臣恐难当大任。”
李子易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他恨不得立时装疯卖傻,装作没来过这一趟,也胜过上这贼皇帝的贼船。
李子易:听了一些脏东西,想去洗洗耳朵。
许戌垂下眸子嘴角微微上扬,在李氏耳畔又低语一句。李氏即刻瞪大了一双眼,像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又似被踩中了尾巴的猫,被嘲讽得正中眉心。
“臣定将不负使命。”
李子易气得半死,又面上不敢显露,只得气的出走。
“臣先退下了。”
“慢着,你且坐在此处。”
许戌站起身,拍了拍自己座下的那张龙椅。
李子易头皮发麻,还是坐了上去。
许戌将毛笔塞到他手里,转身就溜了。
“李爱卿,慢慢看。”
依稀能听见,风中裹挟着的,贼皇帝得逞的些许笑意。
李子易心里苦,过得也苦,但他不能说。
…
星月夜
裴止辞去大将军一职已有一年有余,赋闲在家。但他仍封王拜相,为燕梁国之柱石。故裴府一如往常般富贵袭人,只门庭罗雀,略显萧条。
时值夜深。
许戌足下轻点,飞身入户。很快到了裴公卧房门前,却不进,反而敲起门来。
“陛下深夜来访,何事相告?”
许戌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推门而入。
只见那搅弄风云,驰骋沙场的燕梁第一权臣,此时却一身素白,长发未束,面若冠玉,眸色浅淡,清隽得宛若一书生而已。
许戌很痛快地直接坐于屋子一侧沉水鸡翅木软榻上,看了看桌上,只几本杂书而已。
《天工开物》、《汉书》…
“裴公倒是好雅兴,我燕梁正处败军之际,亡国之时,您倒是泰然自若,高枕无忧。”
许戌低眉浅笑,开口却是针锋相对。
“陛下何须如此惺惺作态。”
裴公起身理了理衣袍,正襟危坐立于许戌对侧。
那素白的衣袍着实宽大,但穿在他身上却似量身剪裁。腰间随意系了一根白色绸缎的细带,直衬得他肩宽窄腰,人高腿长。
一身素白皎洁如月华,墨色长发随意洒落肩颈之间,为其平添了几分人间意气,清隽袭人,超凡脱俗。
裴公伸出一只骨节分明又修长宽大的手,雅而有礼地从桌上捏住一只白玉茶壶开始倒茶。
他随意地从两只白玉茶杯中取了一只,呷了一口。
接着像是有几分困倦般,一只手撑在鸡翅木书案上,半卧半坐般。只一双漆黑的眸子幽深如渊,定定地盯着许戌。
宛若神佛般,无忧无喜,无悲无怒。看不出他有半分情绪。
只通身带着长期处于高位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操弄天下棋盘的桀骜不驯,与极其危险的致命感。
许戌面上不显,心里却暗叫不好。
咬人的狗最不爱叫。
像裴止这样的人,实在是难以对付,缠人得很。
陛下若无事,还请自行离去。臣有些困了。”
裴公话毕便阖上了双眼,似是睡了。
“请裴公出山,救朕。”
许戌起身,屈膝单腿跪倒在裴公面前,上身却挺得很直。
裴公未曾搭理他,似乎是睡着了。
裴止同李氏是一种迥然不同的美感,李氏艳压群芳、国色天香、倾城倾国。
美则美矣,却到底少了一份大家之气,而裴止面相清淡,却骨相极佳,仿佛是神祇亲手捏就的造物,是谪仙降世。
“求裴公出山,救朕。”
许戌没有曲下他的另一只腿,而是站起身来,抽出腰间的佩剑,走到裴止跟前。
他双手抓住裴公的肩膀,想把他摇醒。
裴公方才悠悠转醒,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任由他的剑抵在自己的喉前。
只一只手伸长了去拿那白玉茶盏,又呷了一口,将茶徐徐饮尽。
“裴公,你不娶妻不生子,不封地割据一方,也无需要庇护的家族……”
“朕可以许你泼天的富贵,后世的虚名,你为何执意要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许戌蹙眉,捏着剑,自顾自地说着。
他低头略带些许迷茫地看着裴止,实在摸不清他到底想干些什么。
“臣从无此意。”
裴公顿了顿,怕许戌不明白似的,急忙开始解释般,又补了一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我视天下人尽为刍狗,皆为鱼肉。”
裴公半卧半坐,独一双眸色清亮,如雪洗过般,一只粗糙,又有许多细小伤疤的手指在书案上倒置轻叩。
“谁为刀俎?”
许戌一生中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时之间,突然觉着这位名动天下的裴公,哪怕是游戏里的人,也着实是有几分意思的。
许戌抽剑入鞘,正襟危坐,只静静地看着他。
“裴、止。”
裴止突然大笑出声,带着些许癫狂的炽热意味。他是那样超凡脱俗的一个落难仙人般的人,却第一次显得那般俗气。
也正是这般俗气,将他彻底拉下神坛。叫许戌第一次,真正见到了裴止的真面目。
恍然间许戌脑里想起那句描述性的话。
他是这乱世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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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