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许戌开口便是俯首称臣。

城下布和楚鲁却不屑一顾，他侧过身去同跟身旁北齐的使兵碎语了几句。

很快那北齐的使兵，扯着嗓子慢悠悠地回应道。

“我们台吉有令，不允你燕梁投降。要两军交战，双方厮杀，一直杀到你们北陵城中，最后一人流尽鲜血。”

许戌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从身旁之人背上一手抓过他的弓箭，弯弓搭箭，一箭如流星般飞速划过。

正正好射在那北齐使兵的额心之间。他转身离去。

……

又几日，自冲山关调来的六万大军匆匆赶来，北齐掏空家底，拿出了此番所有的军力。三十万人马对阵十二万士兵。前者战斗力还远远超出后者许多。

毫无悬念的败阵。

两军对阵，骑兵为先。

许戌胯下一匹千金汗血宝马，身上却只穿着普通兵卒的战甲，双手拿着一把长约四尺八寸的大刀。

那刀原本缠在身上的白布被人随意掀开，露出内里阴森森而又银白带着点血腥气的刀身，刀口豁了一个口子。

在绝对悬殊的力量前，所有阴谋诡计似乎都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许戌没有继续在阵后指挥，而是冲锋在最前。

玄清真人则留在军中大帐指挥大军。

许戌双手所持的那柄大刀，刀身重八十斤，长约四尺八寸。虽然笨重无比，在战争中实战，却犹如一台最为恐怖的杀戮机器。

但短板却是体力会消耗得更快，同时自身破绽也会更多。

冲锋陷阵，呼啸往来，莫敢近其身也。

随着时间流逝，许戌体力也渐渐消耗。但更重要的事是，他身旁的燕梁人越来越少。

渐渐地，几乎只有他一人仍深陷阵中，身旁已经几乎全是北齐人了。

许戌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被北齐人用刀剑划伤了几处，幸运的是那并非致命伤。他长刀挥舞，边战边退，回头想逃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是无路可退。

因为北齐的军队已经近乎踏平了北陵城，城门大开，举目齐人。北陵城已然沦陷。

而就在此时，一猛士呼啸而来，手持一镔铁大砍刀，力大无穷，勇猛无比。那猛士所过之地，鲜血漂橹，人头滚滚。

一时北齐士兵皆不敢靠近两人。

他一路杀到许戌身侧，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同许戌耳语一句。

皮蛮子护驾来迟。陛下我为你殿后，快走。

许戌惊异于他如何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快速地扫了他一眼。

但许戌却无半分退缩之意。他双手紧握大刀，又砍下几个北齐人的头颅。

两人边战边退，却始终逃脱不了北齐人的包围。

而就在许戌放心地将后背交给皮蛮子之时，却突然遭到了来自身后之人的攻击。

很快许戌便失去了意识。

北陵城城外

狼皮大帐内

“兄长，我，我，我对不住你。”巴萨尔一身燕梁囚衣，跪倒在首座之人跟前。

“可受伤了？”布和楚鲁似是被安抚的猛虎，稍稍冷静了下来。他面上不阴不晴，只对他嘘寒问暖。

“臣弟，无事。”

巴萨尔在狱中并未受什么罪，虽然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但他却似乎反而被划在所有的风波之外。

许戌不敢杀他，也不想杀他。因为巴萨尔死了，只会导致布和楚鲁成为一条彻头彻尾的北齐疯狗。他好好活着，反而于燕梁有大益处。

“太子殿下，冲山关连夜传来战报。”一身穿白茬皮袍的北齐探子来报。

布和楚鲁也未再多话，接过那封信一目十行，匆匆看去。

很快他立即下令。

“退兵。”

“殿下，我军还没有打扫北陵城的战场。”旁边一不知所以的布和楚鲁的心腹出言提醒到。

布和楚鲁也并未同他再解释什么，只是将那封战报扔到了那心腹的脸上。

起身离去。

……

北齐人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莫名其妙退兵了。

侯俊杰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害怕北齐人再追上来。

十二万人马，打到只剩下两万人。

他现在领着那两万人慢吞吞地走在定北都府的官道上。

走官道是最快的，而且不一定小路就没有北齐的伏兵，最重要的是小路难走，只会行军速度更慢。

所以他拖着老弱病残，女人，孩子，老人等一些与战争毫无干系，甚至称的上累赘的人走在路上。

真正还有战斗力的士兵只有不过几千人而已。

他一路上求遍了诸天神佛，甚至求到了财神爷身上。他愿这一生籍籍无名，贫困交加，只求这两万人能平安抵达定北都府。

……

很快许戌便醒来了。

第一感觉便是一个字。

重。

他用了吃奶的劲才将身上的重物推开。

他睁开眼，还隐隐约约有些朦朦胧胧。

只感觉天旋地转，头昏脑胀。

稍稍坐了片刻许戌才回神。

自己是在战场逃亡中失去了意识。

感到后脑勺隐隐传来痛楚，他推断自己可能是被人打晕了。而在那种情况下能攻击到他后方的人，只会是皮蛮子。

原来现在已经是夜间。

残月孤悬，寂寞无星。夜色如水，凉透彻骨。

他扶着旁边的重物，勉强着站起身。才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他还在战场上。

死人堆里。

他身旁有许多北齐士兵的尸体，他疑惑皮蛮子去哪了。

又为何北齐人跟突然消失了一般。

但从结果导向推论来看，皮蛮子应该是打晕了自己，然后借助某种手段，帮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那么皮蛮子去哪了？

许戌突然想到一个诡异大胆地猜测。

他看向了刚刚他推开的重物。

原来是个人。

他将那人的身子翻过来，使其脸部露出来。

一脸横肉，眼睛圆圆的，嘴唇很厚。

果然是皮蛮子。

许戌又翻了翻死人堆里，花了一段时间找回了自己的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