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3.16
月考成绩公布那天,窗外的梧桐树被雨水压得低垂,枝叶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叹息。我蜷缩在教室后排的阴影里,盯着数学卷上那团刺眼的红——“72分”,数字边缘被指甲抠出的凹痕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前排传来纸张翻动的清脆声响,屈霄正在核对错题,他的试卷永远平整如新,鲜红的“148”仿佛被激光刻在了纸面上,连折痕都带着严谨的直角。这是我们高二的第四次月考,也是我第四次在成绩榜上寻找他名字时,心跳漏掉一拍。
去年期末考后,他递给我复习资料时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记忆里,像初春的柳絮拂过手腕。可此刻,我攥着皱巴巴的卷子,连抬头看他背影的勇气都流失在了雨声中。走廊传来物理老师分析试卷的声音:“这次函数题确实超纲,但解析几何部分普遍得分高……”
我的注意力却被他袖口露出一截白皙手腕吸引——和递资料那天一样,连校服袖口都熨烫得比旁人平整。课间休息时,我假装去走廊透气,却瞥见他站在饮水机旁,和几个竞赛班的学生讨论着集训事宜。
他们谈笑间蹦出的术语“洛伦兹变换”和“黎曼几何”,是我在课本里反复咀嚼也嚼不透的硬核。我灌了半瓶凉水,冰凉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却浇不灭那股灼烧感:为什么我连最基础的三角函数都绕不明白,而他似乎生来就能触摸星辰?雨势渐大,我躲进图书馆角落,翻开他借给我的《天体物理学概论》。
扉页上还留着铅笔画的星系图,标注的“引力公式”旁有一滴晕开的咖啡渍——或许是他熬夜看书时不小心沾上的。
我摸着那痕迹,忽然想起他上周在物理竞赛颁奖台上,清亮的嗓音谈起“黑洞视界”时,连礼堂的灯光都显得黯淡。窗外雨滴打在玻璃上,折射出细碎的星光,恍惚间仿佛看见他说的“宇宙微波背景辐射”。
“需要帮忙吗?”一道声音惊醒了我的遐想。屈霄不知何时站在书架旁,手里抱着几本习题册,裤脚沾着几粒雨珠。“你最近总在图书馆发呆。”他眨眨眼,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我慌忙合上书,却暴露了扉页的涂鸦。“这图是我画的,”他忽然笑了,“但咖啡渍……可能是上次在食堂边吃早餐边看书弄的。”我愣在原地,他居然记得这些琐碎细节。
他抽出一本习题册:“其实函数题的关键在于坐标系转换,你要不要试试这个例题?”我接过书,指尖再次触到他手腕的温度——和资料那天的感觉不一样,这次带着某种笃定的暖意。他翻开练习册,用铅笔在例题旁画了个简易的螺旋星系:“你看,把函数曲线想象成星系旋转轨迹,解题就像绘制引力路径。”雨停了,夕阳从云缝里漏下来,给练习册的页码镀上金边。
他突然指着窗外:“你看那朵云,像不像霍金说的‘量子泡沫’?”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积云边缘确实泛着奇异的絮状纹路。他书包里露出半截篮球杂志,我惊讶道:“你也看体育?”他耳尖微红:“偶尔……下周的校级联赛,你要来吗?”我忽然意识到,他从未用成绩丈量过我,就像星系之间的距离,从来不以亮度评判彼此。或许我也该找到自己的轨道,哪怕暂时绕不过那些“超纲”的难题,但至少,能坦然站在他身旁,分享同一片星光。
合上日记本时,窗外传来他和同学讨论战术的声音。刘涛轻轻抚平数学卷上的褶皱,开始整理错题本——这次,不是为了追赶他的脚步,而是为了在下次月考的星光里,与他并肩仰望。书页间夹着他画的星系图,咖啡渍在夕阳下晕成温暖的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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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