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住御纸天书的书脊,毫不在意的甩了甩将它收回体内,而后一脚踩在传送阵上。
京城最近连续放晴空气干燥,司储跨越半个大昭到陇江郡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阴冷潮湿,脚尖落地的瞬间就看到憔悴了许多的祝洲,他胡子拉碴,裤腿挽到了膝盖,站在竹子和木板搭成的简易木桌上画着什么。
司储出现的下一刻,祝洲欣喜地丢掉手里的笔侧身,“师傅,您来了。”
司储颔首“嗯”了声。
房间被水淹没,司储落地之后身上的避水符自动发挥作用,他走向祝洲看到了纸上的内容,是祈晴符。
祝洲右手边一叠黄纸全是废符,见司储的目光落在废符上,祝洲那张粗犷的脸上居然露出几分羞愧的红,结巴解释:“师,师傅,这符真的不是我的问题。”
司储没理会他,拿起他右手边的废符粗略的翻看起来。
按照祝洲的水平,简单的祈晴符不会出现这么多废符,应该是有其他东西作祟。
废符的每一个笔触十分滞涩,像是有什么东西阻碍落笔,一撇一捺断断续续,祝洲扛不住阻碍无法运转灵气,一叠废符看下去全是这种情况。
看完之后,一叠废符在司储手里直接化成灰烬。
他只手捏了个诀,房间里地上的水以及空气中潮湿的水汽纷纷往门外散去。
“将这一个月在这儿发生的事同我细说。”司储见旁边有个简易的高脚竹榻,懒洋洋的趟靠在上面。
祝洲闻言,从竹桌上的一堆文书中摸索,将四本装订好的纸册拿出递在司储手里,“师傅,这是我到陇江郡后每日的公务志。”
口述太慢,祝洲过去为了让司储了解他的工作情况早就习惯用纸笔记录下来,司储轻车熟路地接过快速翻看起来。
祝洲和司宸刚到陇江郡时只是单纯的春训泛滥,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将陇江郡的郡守张崖及其党羽关押起来,随后处理春汛的事,他们开沟挖渠没两天就下起了春雨,最开始只是断断续续的小雨,过了一个礼拜之后小雨变成了中雨。
春汛还没完全止住,连绵不断的雨汇入春汛的河中变成了洪水。
好在祝洲观天象准确,推演到了洪水将至,连夜将会被淹没的村落搬走。
陇江郡地形中间低四周高,搬走的村民只能往其他郡迁徙,迁徙途中需要人手,原来陇江郡的官员护卫大部分被收押,人手不够,祝洲和司宸强撑了一月,最终两人还是商量决定向周边的郡县和朝廷求助。
陇江郡大片土地庄稼被卷入洪水,唯一庆幸的是陇江郡洪水泛滥的村落大部分村民已经迁徙,没出现百姓大规模死亡。
这期间,祝洲走访百姓打听当地各个村庄的事情,了解了不少民风民俗。
陇江郡位于内陆深处,以往每年夏冬两季周边城镇容易干旱,干旱时节还会徒步到沿河城镇打水,因此非沿河的城镇都修了龙王庙,每逢干旱的季节都会开坛祭祀求雨。
听某一个村子的人说,他们过去十几年干旱情况得到缓解还是因为每年开春入秋拜了龙王庙的缘故。
祝洲为此还特意拜访过几座龙王庙,走近一看人傻了。
这些龙王庙不能称之为庙,只是一座亭子,亭子四周没安墙,冷风呼呼地刮,亭子中央摆着龙王泥塑,泥塑前插着几柱香摆着几叠生肉贡品,陇江郡因天气回暖生了不少苍蝇,呜呜地围着生肉打转。
再追溯这龙王庙最初的成因,还是问了被收押起来的张崖才知道的。
十八年前的夏天,陇江郡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干旱,这里的河道支流几乎全部干枯,河道主流的水位也下降得厉害,不少百姓被渴死热死,张崖十八年前刚到陇江郡上任郡守,为此急得头都秃了大半。
有一位路过的道士说他有办法缓解干旱,张崖想着死马当活医,信了这道士的话修了龙王庙。
过了一个礼拜后道士让张崖在县里开了第一家贡品店,将贡品卖给镇上乡里,等贡品上了龙王庙的桌子后,干旱了三个月的陇江郡就下起了小雨。
具体的开坛祭祀内容张崖不肯说,任祝洲怎么问都不开口,估计这次的洪灾与当年那个道士有关,当务之急是先将雨停下,于是他想着自己画些祈晴符......
怎料忙碌了几日,一张符都没画成功,偏偏这时候司宸也染上了风寒,他只能白天忙碌公务晚上抽空再试试祈晴符。
司储很快将祝洲的公务志翻看完毕,白天司临会让他参与政务,他只有晚上空闲时才到陇江郡处理事情。当务之急是止住陇江郡的雨,然后再去探查一下龙王庙。
想要这里的雨停止按照他的修为来说很简单。
司储把看完的公务志还给祝洲,懒洋洋的起身走到竹桌边上,抽出一张空白的符纸,拿起毛笔沾上砚台里的朱砂,一手撩起衣袖,另一只手随性落笔。
笔尖接触到符纸的瞬间一股若有若无的阻力施加在司储的手上,他手腕微微用力同时运转灵气,祈晴符在他手中一笔成型,随后他又在符纸上捏了个加强阵法。
大祈晴符,成。
司储推开房间的门站在房檐下,将手中的符往空中一抛,明黄色的符纸化成一缕烟消散在雨中,瞬息间雨滴落下的刷刷声开始变小。
祝洲站在司储身边,看到这一幕激动坏了,烦了陇江郡将近两个月的雨就这样被解决了。
雨声渐歇,周围临时搭建的房屋传来欢呼声。
“雨停了!雨终于停了!”
“爹,娘,雨真的停了!”
“太好了!雨停了!老天保佑!龙王保佑!”
躲在房中的村民和官员纷纷往外跑,亲眼看看连绵了一个月的雨是不是真的断了,司储见状从虚空中扯出一定黑色的斗篷罩在自己的身上。
跑出来的官员第一时间想要分享这个信息给同僚,好几个人往国师的房屋跑来,正好瞧见了门口被黑布裹住全身的人。
司储见雨停下,转身回了房间。
祝洲现在驻扎的位置位于陇江郡中被水淹没的最近的县城之外,这个县城比较繁荣,人口也多。
定了驻扎位置之后司宸就拟了公文传回京城,方便京城的后续安排。
官员好奇打量了几眼司储的背影,又看向站在屋檐下的国师,有人小心翼翼开口询问:“巡抚大人,那位是?”
祝洲悠悠道,“是我师傅。”
几位官员顿时脸上充满肃穆,这些日子他们全靠国师才能准确避开洪水的范围,国师都这么厉害,那他的师傅莫非是仙人?
祝洲面上带着几分羞愧:“说来惭愧,此番是我修为不足,才不得不让师傅他老人家出手。”
听到他的话,官员心里又是诧异又是惊喜。
差异难道这雨是巡抚大人的师傅用术法止住的?惊喜的是巡抚大人的师傅这么厉害,陇江郡的情况是不是能早日解决了?
祝洲从他们的表情猜出他们的想法,吩咐道:“你们明日的工作还是转移村民,我已将陇江郡的情况告知师傅,你们不必担忧。”
处理完陇江郡降雨的事,司储感知到青落站在长乐宫主殿门外,在剩余的纸上落了几个字后踏入传送阵中。
等祝洲进入房间只看到纸上潦草的几个字:明日酉时再探龙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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