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雷劈裂太庙檐角时,苏玉正用金链绞断地宫铜锁。腐臭味混着龙涎香涌出,三百盏鲛人灯映着冰棺群,最中央的玄棺缠着锈迹斑斑的锁链——那是三日前从北境运回的"苏衍尸身"。
血珠顺着指尖滴在棺椁的狼头纹上,苏玉忽然听见心跳声。不是自己的,而是棺中传来的闷响,像有人用骨节叩击棺壁。他掀开棺盖的瞬间,雷光照亮尸身的脸——焦黑的皮肤下,竟是他自己的五官。
"惊喜吗?"
陆珩的嗓音混着雨丝飘进来。他倚在门框上淋雨,玄色寝衣被浸成血色,眼底蒙着层灰翳:"孤用三百死士的血肉重塑阿衍,却总差最后一步......直到把你的皮囊覆上去。"
苏玉的匕首抵住棺中尸身咽喉,却见陆珩抚上自己蒙灰的眼:"刺下去,你就能知道......"他突然踉跄半步,呕出的黑血染红冰棺,"知道孤为何留你到现在。"
地宫开始震颤,冰棺接二连三炸裂。腐尸们爬向中央玄棺,血肉融成猩红的线,缝补着"苏衍"残缺的躯体。苏玉的蛊纹突然暴起,扯着他扑向尸身。两具身体相触的刹那,记忆如毒潮席卷:
——陆珩跪在炼蛊池边,将苏玉的脸皮覆上腐尸:"阿衍,这次定能成。"
——玄鹰的鬼魂在暗处低语:"主子眼疾日重,已分不清活人与傀儡。"
"滚开!"苏玉斩断缠上脚踝的血线,撞开地宫暗门。暴雨浇透纱衣时,他摸到后颈翻卷的皮肉——那根本不是朱砂痣,而是人皮面具的接缝。
---
### **(中)**
子时的乱葬岗飘着鬼火。苏玉蜷在破庙残垣下,看着蛊虫从心口钻出,衔来半截染血的布条——是红鸢生前系在银鞭上的求救信号。
马蹄声混着惊雷逼近,残存的"暗枭"杀手举着火把围拢:"主上料得不错,陆珩果然把你炼成了人蛊!"
弯刀劈下时,苏玉腕间金链突然暴长,绞住杀手脖颈。蛊虫顺着铁链爬入对方七窍,顷刻间将人吸成干尸。
"怪物......"其余刺客仓皇后退。
苏玉盯着自己蠕动的血管,突然想起陆珩蒙灰的眼——原来这些日子,他早看不清自己的面容。
破庙神像后传来机括声。玄鹰的鬼魂提着残灯现身,半透明的身躯裹着焦灰:"主子用双目为祭,向阎王换你一线生机。"
灯影映出苏玉腕间金链的刻纹——不是"衍"字,而是密密麻麻的"赦"字。陆珩每刻一刀,眼底灰翳就深一分。
"他在等你回去换眼。"玄鹰的鬼手穿透苏玉胸膛,扯出躁动的蛊王,"但你若继续逃,蛊虫会先啃光他的脑子。"
蛊王在掌心炸成血雾,映出陆珩此刻的景象:他正用匕首剜出自己右眼,血淋淋的眼球放入炼蛊鼎,鼎中浮着苏玉的人皮面具。
暴雨突然变成血雨。苏玉在蛊虫反噬的剧痛中爬向王府,身后拖出蜿蜒血痕。更夫敲着梆子惊呼:"天泣血!大凶之兆!"
---
### **(下)**
五更天的炼蛊池翻涌着人面气泡。陆珩独坐血泊中,左眼窟窿淌着黑水,右手攥着苏玉的面具:"阿衍,再试一次......"
"我在这。"
苏玉跌进池中,任由血水腐蚀皮肤。他抓着陆珩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你摸摸,这张脸是真是假?"
陆珩的指尖抚过眉眼,忽然颤抖:"阿衍的眼角......没有痣。"
炼蛊鼎突然炸裂,苏玉的人皮面具浮在半空。三百道血线从地宫窜出,将两人缠成茧蛹。陆珩残存的左眼恢复清明,看清苏玉心口符咒的真相——那不是傀儡纹,是苏衍亲手刻的护心咒。
"当年你替我挡箭濒死,我偷学禁术刻下此咒......"陆珩的泪混着血滴在咒纹上,"原来它把你的魂系在我命里,根本没有什么敌国巫术......"
血茧外传来喊杀声。小蝶举着燃烧的账册撞门而入:"王爷!春嬷嬷烧的不是血衣,是苏将军的炼蛊记录!"
泛黄的纸页飞舞,苏玉看清最后一行朱批:"永昌四年七月初七,以双目为契,换苏衍轮回转世。"
"你等的是他......"苏玉扯开血线,"那我算什么?"
陆珩突然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挖出跳动的蛊王:"你是他,又不是他。"蛊王炸开的瞬间,无数记忆光斑涌入苏玉脑海——
暴雨中的喜轿、染血的合卺酒、还有陆珩抱着尸体剜眼的画面。原来苏衍从未复活,他只是被炼成了承载记忆的蛊。
寅时三刻,血雨骤停。苏玉抱着陆珩冰冷的尸体走出炼蛊池,腕间金链寸寸断裂。玄鹰的鬼魂在晨光中消散:"主子用魂飞魄散,换你此生自由。"
宫墙外突然传来新帝的喝令:"逆贼陆珩已死,给朕踏平王府!"
苏玉拾起陆珩的残剑,将人皮面具覆在脸上。当第一支羽箭射来时,他对着剑锋倒影勾起唇角——那分明是陆珩的冷笑。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