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想送你

　　王一博被王将军和王夫人叫到书房谈话，肖战则留在客厅等他。

　　刚才在家宴上，王夫人一口一个“客人”地称呼肖战，摆明了没有把他当作自家人，这会倒是把他这个“客人”丢在客厅一个人待着，也没有人招呼，也不嫌失礼了。

　　肖战嘲讽地勾起嘴角。

　　可见王一昕的恋爱给王将军和王夫人的冲击有多大。

　　他有些担心王一博，怎么上去这么久还没有下来？他的Omega可不像王一昕牙尖嘴利不肯吃亏，王一博的性格太柔软，被欺负了也只会逆来顺受。这对姐弟的性格差异实在很大。

　　肖战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王一博被叫进书房时，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书房的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某种审判的开始。王将军和王夫人分坐在红木书桌两侧，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和家宴上尚未散尽的酒气，让人呼吸发窒。

　　来自父母的压迫感太重，王一博十分局促地站着，头垂得很低，几乎要埋进衣领里。

　　“王一昕这丫头！”王夫人在气头上，猛地拍桌，茶杯震得叮当作响，“好的不学，偏学这些离经叛道的东西！平常一贯都那么听话，婚姻大事竟然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我早和明将军说好了，让她孙女和昕昕见面，现在倒好，她带回来一个Omega，还说什么‘以结婚为目的’？荒唐！这下我要怎么和明将军交代？我们家的脸往哪搁！”

　　妈妈抬高音量的时候，声音变得尖锐刺耳，王一博低着头不敢反驳。

　　王将军的目光沉甸甸地压下来，语气低沉而缓慢：“按理说，该是你姐姐先成家，再谈你的婚事。可这些年你姐姐太忙，我们只顾着你，反倒让她……”

　　他顿了顿，眼神里透出责备：“你倒是给你姐姐做了个好榜样。”

　　王一博的睫毛颤了颤，喉咙发紧。

　　“还站着干什么？”王夫人平复了心情，淡淡对小儿子命令道，“跪下认错。”

　　王家的家教很严，王将军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犯了错体罚孩子是家常便饭。王一昕是天之骄女，自然很少受罚，但这对王一博来说却很常见。

　　王一博闭了闭眼，顺从地屈膝跪在冷硬的木质地板上，背挺得很直，抿着嘴唇不愿说话。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肖战对他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他从不会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他，也不会在他说话时不耐烦地打断，却会在他夜里做噩梦时轻轻抱住他，松木的气息温柔地包裹住他，让他不再害怕黑暗。

　　至于姐姐……

　　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姐姐牵着姚月露的手，像是握住了整个世界。

　　姚月露这个名字，他其实很早就听过。很多年前，姐姐在深夜的电话里轻声提起过，说她是学校里最耀眼的存在，聪明、温柔，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盛满了星光。

　　姐姐是他们最亲最亲的人，有了自己喜欢的Omega，他们应该为姐姐感到高兴才对，为什么在父母眼里，却成了罪过？

　　就好像姐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总是这样。

　　一旦事情的发展脱离掌控，爸爸妈妈就会变得歇斯底里。

　　王一博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是经验告诉他反抗并没有什么用处，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但这一次，很莫名地，他不想认错。

　　不想承认姐姐追求幸福是错，更不想承认，选择肖战，是错。

　　“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王夫人抿了口茶，眼皮都没抬一下，凉凉道，“你们姐弟俩，倒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她放下茶杯，这才抬眼打量跪在地上的小儿子，像在看一件不甚满意的摆设：“每次回家都是这副模样。”

　　她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连个笑脸都没有，话也不说一句，活像谁欠了你似的……你这幅样子，也难怪我给你介绍的那些Alpha看不上你。肖战能忍你到现在，倒是稀奇。”

　　王一博大着胆子抬起头：“哥哥对我很好。”

　　王夫人轻笑一声，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是吗？”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她顿了顿，眼神意味深长：“Alpha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你总该学着讨人喜欢些。多花点心思在肖战身上吧，别把他惹恼了，灰溜溜地回家来。”

　　“你母亲说得在理，你确实好好想想怎么得到Alpha的欢心。”王将军整了整袖口，赞同地点点头。

　　他也觉得王一博太沉闷，不鲜活，也不会撒娇，并不是Alpha会喜欢的类型：“既然结了婚，就该懂得经营。你这性子，确实沉闷了些。”

　　王夫人叹了口气，终于摆摆手，大发慈悲让儿子从冰冷的地板上站起来：“起来吧。”

　　王一博沉默地站起身，膝盖隐隐作痛。

　　“你和肖战，”王夫人一边整理着腕上的玉镯，一边随口问道，“你们有共同爱好吗？平时有没有共同语言？”

　　见儿子摇头，她轻轻“啧”了一声："那总该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Omega吧？"

　　王一博低着头不说话。

　　“罢了。”王夫人收回目光，语气里带着几分厌倦，“连自己丈夫的喜好都不清楚……”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那神情仿佛在说“果然如此”。

　　“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想必肖战也不会待你不好。”王将军站起身，失望地叮嘱王一博，“时间也不早了，跟肖战回去吧。”

　　他看了眼儿子，又补充道：“方才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打心底里觉得儿子不如女儿聪明，结了婚还得他们做父母的操心，说话的语气，就像在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下属。

　　……

　　回去的路上，车内一直很安静。王一博靠在窗边，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路灯的光影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肖战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余光第三次瞥向身旁沉默的Omega。

　　“宝宝？”他放轻声音，连呼吸都放得轻柔，“要不要喝点水？”

　　王一博这才如梦初醒般转过头，嘴角勉强牵起一个弧度：“不用的，哥哥。”

　　他从书房出来脸色就不好，肖战很担心。但无论他怎么问，王一博也只是苍白着脸，笑着摇头：“我没事。”

　　他根本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笑得很勉强。

　　回到家后，王一博径直走向画室，说想一个人静一静。肖战站在玄关，望着Omega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两小时后，肖战拎着一个精致的礼盒回到二楼。画室的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从门缝中漏出来。他轻轻推开门缝，看见王一博垂着头坐在画架前，画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没有落下。

　　明明笑起来是那样明媚又漂亮，不笑的时候却像是一抹游离在外的孤魂，仿佛任何人都走不进他的心，他与全世界格格不入。

　　肖战的心一紧，装作没有看到王一博落寞的样子，曲起手指轻敲门板，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宝宝，我可以进来吗？”

　　这是他的家，他的房子，但他足够尊重王一博，得不到王一博的允许，他从不会擅自闯入他的领地。

　　王一博像是被惊醒般抬起头，见到他来，强打精神笑了笑：“哥哥。”

　　“你刚才出去了吗？我好像听见关门的声音。”王一博假装因为犯困而揉眼睛，其实是借机擦掉眼角的泪痕。

　　他努力扬起笑容，眼尾却还泛着红。

　　肖战“嗯”一声，假装没看见他泛红的眼眶，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礼盒：“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什么啊？”王一博接过礼物，看到盒子上绑着漂亮的缎带。

　　肖战拉着他坐下：“打开看看。”

　　“这是给我的？”王一博更惊讶了，表情有些困惑，“可是我的生日已经过了。”难道说，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像是拥有读心术，肖战总是能够读懂王一博的表情。他失笑，大手捏了捏Omega的后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就是想送你。打开看看。”

　　王一博缩了缩脖子：“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打开礼盒的瞬间，他睁大双眼，差点高兴地叫起来——是他最喜欢的品牌推出的限量版画笔。

　　王一博抱着那盒画笔，眼睛亮晶晶的，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烫金的logo，爱不释手。

　　这盒笔南风和也喜欢，明天他要带到学校去好好炫耀一下，南风和一定很羡慕！

　　“谢谢哥哥，真的，我特别特别喜欢。”他知道这个牌子的画具都很难买，国内更是限量，肖战一定是四处托人，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王一博抱着画笔的样子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甜美的桃子汽水味在画室里欢快地跳跃。他仰起脸，发现哥哥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如果你真心实意想了解一个人，这一点也不难。”

　　上将露出了一个极为迷人的微笑，拇指轻轻摩挲着Omega泛红的眼尾：“只需要多花一点时间，细心观察。”

　　哥哥的长相真的很具有吸引力，恐怕没有一个Omega能够受得了这样年轻英俊的Alpha用如此专注的眼神看着自己。王一博的脸突然红了。

　　他赶紧垂下目光，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天哪，他的心跳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