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吃醋

　　窗外的风声渐渐呜咽起来，细密的雨丝拍打在玻璃上，起初只是零星的几点，很快便连成一片，化作倾盆大雨。雨滴重重撞击着窗玻璃，与屋内静谧温馨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王一博吞了下口水，老老实实交代：“就只喜欢过他一个，别的再没有了。”

　　他是一个简单又天真的Omega，不会说谎，也不会伪装，肖战已经完全相信了他说的话。但看着小朋友紧张的模样，Alpha恶劣的逗弄心思又冒了出来，故意作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低声道：“真的？”

　　尾音微微上扬，像把小钩子。

　　见他不信，王一博果然急了，声音不自觉地拔高：“真的！我没有骗你，我、我……”

　　他极力想找出证据，以证明自己的坦诚，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肖战为他准备的自证陷阱——一个人的心曾经属于谁、现在属于谁，感情的事情要如何证明呢？

　　他又不能把自己的心给剖出来。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信。”肖战倏地笑了，又故意叹了口气，“只是觉得有点亏，你可是我喜欢的第一个Omega呢，你却已经有过让你心动的Alpha——现在还喜欢他吗？”

　　他又在明知故问，但王一博偏偏看不破。

　　“当然没有！”他涨红了脸，“季向空早就和蔡丁恋爱两年了，你别乱说！”

　　“啊~”肖战扬眉，故意拖长音调，明明平常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此刻笑里却莫名带着一点痞气。

　　“我很幸运对不对？“他凑近了些，松木的气息若有似无地缠绕上来，“因为我提出结婚的时候，你的心刚好是空的。”

　　腾出来，把地方让给他。

　　王一博的耳尖红得能滴血。每当他感到害羞或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抿着唇不说话。

　　“啪”的一声，Omega红着脸关掉了床头灯：“睡觉！”

　　黑暗中，肖战的低笑格外清晰。

　　他慢条斯理地躺下，与王一博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温柔地道："晚安，宝宝。"

　　他和王一博的相处，总是他在进攻，而王一博在后退。有很多机会，他都可以乘胜追击，逼王一博承认对他的感情，但他却偏偏选择适时收手，后退半步，不去刻意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不问诸如“你喜欢我吗”之类的直白问题。

　　王一博已经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但始终没有给过反馈。那些温柔的拥抱，克制的亲吻，他都默许了，从不主动迎合，也不拒绝。

　　像只警惕的小兽，既舍不得温暖，又不敢完全信任。

　　肖战很清楚，王一博还需要时间。

　　感情是不会突然而起的，需要沉淀，需要刺激，人才会意识到什么是自己无法割舍、不能失去的。

　　王一博太懵懂，而肖战会帮他，认清自己的心。

　　*

　　初冬的早晨，窗外的天色还泛着青灰，寒气在玻璃上凝结成细密的霜花。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早起对王一博来说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他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像只冬眠的小动物，任凭床头闹钟响了又响，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快起床宝宝，再不起真的要迟到了。”肖战的声音带着晨间特有的沙哑，俯身把睡得迷迷糊糊的王一博从被子里掏出来。

　　Omega半梦半醒，脸颊还带着被枕头压出的红印，软绵绵地任由他摆布。

　　肖战用温热的毛巾替他擦脸，王一博终于清醒了几分，皱着鼻子往Alpha怀里躲，却被塞了个鼓鼓的书包，整个人又被半抱半推地送进了车里。

　　副驾驶座上的王一博还在揉眼睛，慢吞吞地系安全带，手指都不太听使唤，因为没睡醒而感到脑袋昏昏沉沉，连反应也慢了几拍。

　　“太晚了，连早饭也来不及吃了，你在车上吃吧，不然上课饿着了。”肖战开车很稳，一路也不颠簸，一扭头就发现王一博怀抱着书包，又把眼睛闭上了。

　　肖战哭笑不得：“宝宝，醒醒，吃早餐。”

　　王一博拖长音调“嗯”了一声，甜甜糯糯，像奶包子。

　　他半皱着眉头，觉得哥哥有点啰嗦，但他不敢说。只能努力睁开眼睛，从书包里掏出三明治，小小咬了一口，大大的眼睛圆溜溜地转来转去，总忍不住往驾驶座瞟。

　　“看我干什么，专心吃早餐。”

　　“哦。”

　　王一博在想如果他告诉南风和，平常在基地威风凛凛的上将私底下这么爱管着他，事无巨细地照顾他，南风和会不会相信？

　　没什么胃口，王一博只吃了半个三明治就放下了。

　　“怎么今天吃这么少，身体不舒服吗？”最近降温很厉害，肖战有点担心王一博感冒。

　　但没心没肺的小Omega只是慢吞吞摇了摇头：“昨天晚上吃太多了，我到现在还不饿。”

　　肖战“哦”了一声，放下心来，接着又觉得不对劲：“昨天晚上吃火锅，你不是说你没胃口，没吃多少……你半夜起来偷吃小面包了？”

　　商圈新开了一家网红面包店，昨天他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但觉得王一博甜食吃得太多，对身体不好，勒令他不许一口气全吃完。

　　Alpha又好气又好笑：“不是说好一天只吃一个吗？”

　　王一博原本还在咀嚼的嘴巴一下子停住了，大大的眼睛左右乱瞟，活像只偷吃被逮个正着的仓鼠：“这个……我……”

　　肖战伸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家里进贼了，你是小老鼠吗？”

　　“我不是，”王一博小声反驳，“你说过小面包一天只能吃一个，所以我昨天晚上吃的是草莓蛋糕。也是你买给我的。”

　　“还好意思说呢，意思是怪我咯？不应该给你买这么多甜食。”肖战故意道，“唉，看来都是我不好，好心办坏事，下次不给你买了。”

　　王一博不说话了。

　　肖战偏过头，看着他默默嘟起的嘴巴，忍不住失笑：“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买，只要我们宝宝喜欢，买多少都行。”

　　王一博于是又笑了。

　　车子转过一个弯道，肖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后天晚上有个晚宴，我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你早点睡，别等我。”

　　王一博点点头，随口问道：“什么晚宴啊，都有谁去？

　　肖战想了想，报了几家企业的名字，然后道：“基地和商界最近有一项合作，来人大多数都是商界的，也邀请了你父母，但他们拒绝了。”

　　闻言，王一博一下子精神起来，睡意全无。

　　爸爸妈妈还在为了姐姐恋爱的事情烦恼，自然没心思参加什么晚宴。但更让他在意的是……

　　“铭兴企业，你刚才是说到这个企业吗？那不是梁雅芝名下的公司吗？晚宴她也会去？”

　　肖战淡淡道：“大概吧，我也不清楚。”

　　“她不是你的前任？你怎么会不清楚。”王一博眨眨眼睛，柔软的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你可以看我的手机。”肖战嘴角微扬，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又恶作剧般地补充了一句，“不光铭兴企业，沈氏集团也在受邀之列。”

　　什么？那也就是说，沈禾萱也要去！

　　王一博有点炸毛，忍不住皱起眉头，小声吐槽道：“前女友大会。”

　　“什么？”肖战装作没听清，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

　　“没什么！”王一博赌气似的扭过头，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色。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几分，在密闭的车厢里与松木香无声纠缠。

　　车子在S大的校门口缓缓停下。

　　其实肖战是可以把王一博一直送到教学楼下的，但王一博坚持要在校门口下车——他总觉得那样太招摇。

　　下车前，肖战饶有兴致地看着王一博生气的样子，觉得他有点像一只小河豚。

　　“这么不放心的话，”肖战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靠近了几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他温和一笑：“请柬上邀请的是我们夫夫，但我没记错的话，你大后天有一场非常重要的考试，所以自作主张替你拒绝了。如果你想去的话，我也可以再和主办方联系。”

　　王一博当然想去，虽说他相信哥哥不会乱来，但……

　　“我要考虑一下。”他强装镇定，下巴微微抬起，耳尖却红得厉害。

　　下车时，他故作骄矜地看了肖战一眼，像只炸毛的小奶猫，自以为很凶，实则可爱得让人心痒。

　　车门被重重关上。

　　肖战降下车窗，在风中笑得恣意，故意提高音量：“晚上见，宝宝！”声音清朗得足以让周围的学生都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路过的学生们纷纷闻声望来。上将满意地看到Omega的脸颊瞬间红得像苹果，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压低帽子，一路小跑进了校门。

　　肖战升起车窗，心中暗自好笑。王一博到底知不知道，每次他故意装凶的时候，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都只会让人更加想作弄他？

　　小河豚变成了小辣椒，真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