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阅殿，殷淮江正批阅奏章，眉头微锁。忽然一道七彩流光嗖地窜进来，精准落在他案头，差点打翻砚台。

封藿茌扑棱着越发耀眼的翅膀，声音清脆，陛下，陛下，你看我新学的法术，我能让云朵变成兔子形状啦，老君说我天赋异禀。

殷淮江头也没抬，笔尖稳得很，只淡淡嗯了一声，莫要喧哗，还有，你昨日是不是又去蟠桃园，偷摘了未熟的桃子。

封藿茌立刻缩了缩脖子，翅膀耷拉下来，小声嘟囔，就尝了一口，酸死了，谁让它们长得那么水灵嘛。眼珠一转，又凑近些，陛下，你理理我嘛，奏章哪有我好看。

殷淮江终于抬眼，瞥了它一下，眼底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纵容，胡闹，去旁边玩，莫要打扰正事。

封藿茌得寸进尺，跳到他摊开的奏章上，我不，除非你答应晚上带我去天河看星星，听说今天星宿排列特别好看。

殷淮江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将它从奏章上拂开，力道轻柔，依你，现在，安静。

封藿茌心满意足，欢快地飞到窗边的软垫上，用喙梳理羽毛，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就知道陛下最好啦。

殷淮江摇摇头，继续看奏章，但紧锁的眉头似乎松开了些。房里只剩下封藿茌偶尔弄出的细微声响，和翻动书页的声音，气氛静谧。

天帝寝殿，数月后。

封藿茌蜷在床榻一角，羽毛黯淡无光，浑身散发寒气，结出细小的冰霜，它瑟瑟发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声音微弱，断断续续，陛下，好冷，骨头里像有冰在扎。

殷淮江紧紧将它拢在掌心，试图用神力驱散寒意，却没什么用，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声音发颤，别怕，看着我，朕在这里，不会让你有事。又转向一旁面色沉重的药王，语气急促，如何，究竟是何缘故。

药王跪伏在地，声音沉重，回陛下，此非寻常寒毒，似与凤凰涅槃失败有关，又混杂了极阴煞气，引动了血脉此处的寒冰之症，此症古籍记载，无药可解，寒气会逐渐侵蚀心脉神魂，直至。

殷淮江厉声打断，住口，朕不管什么古籍，给朕想办法，用最好的药，请最善医的神仙，快去。

药王慌忙退下，寝殿里只剩下封藿茌微弱的呼吸，和殷淮江沉重的心跳。

封藿茌努力睁眼，看着殷淮江紧绷的下颌和泛红的眼眶，轻轻用喙碰了碰他的手指，别难过，我是不是要变成星星了，就像你带我看过的那些。

殷淮江猛地闭眼，一滴泪滑下来，落在封藿茌冰冷的羽毛上，他从未如此失态，声音哽咽，不，你不会，朕不许，你说过要一直在这里烦朕，看云，摘桃子，朕准了，都准了，你不许食言。

可封藿茌的气息还是一点点弱下去，最后连颤抖都停了，像一尊冰雕的小鸟。

殷淮江抱着它冰冷僵硬的小身体，肩膀微微发抖，无声的哭在空旷的殿里弥漫开，他像是没了力气，低哑地重复，藿茌，回来。

绝望之时，殷淮江想起上古秘法，以自身半身神力为代价，借极北玄冰，可冻结时光，保肉身不腐，神魂不散。

此处寒冷彻骨，晶莹的玄冰中央，封藿茌静静躺着，羽毛黯淡，形态却被封存完好。奇怪的是，在它身旁，凝出一个淡淡的人形虚影，轮廓渐清，那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闭目沉睡，面容灵秀，与封藿茌如出一辙。

殷淮江站在冰窖入口，神力明显弱了许多，脸色苍白，眼神却沉静下来，他每日都来，有时一站就是几个时辰。

他轻轻抚过冰冷的玄冰，目光落在少年虚影上，低语，这样也好，至少，朕还能看见你。停了停，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温柔，快点醒来吧，小活宝，天宫的云，还等着你变成兔兔呢。

冰窖里寒气弥漫，少年的虚影在玄冰中静谧无声，殷淮江的陪伴，成了这凝固时光里，唯一流动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