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玻璃橱窗，在"INK WAVE"霓虹招牌上蜿蜒成细小的溪流。贺峻霖站在对街梧桐树下，看着纹身店黑铁门框上垂落的紫藤花被雨水打得微微发颤，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帆布包里的素描本。

金属门铃撞碎雨声时，他几乎要把帆布包带子绞断。

"预约单。"低沉声线从工作台后方传来，混着纹身机细密的嗡鸣。穿黑色工装裤的男人抬起头，眉骨钉在顶灯下闪过冷光，右耳三枚银环随着转笔的动作轻轻摇晃。

贺峻霖咽了下口水，看着对方手背蔓延至小臂的荆棘纹身。深青色藤蔓缠绕着暗红玫瑰，在冷白皮肤上绽开危险的绮丽。"我、我想在锁骨纹个月桂叶......"尾音消散在空调出风口的嗡鸣里。

严浩翔放下雕刻到一半的图稿，目光掠过少年发红的耳尖。奶油色卫衣裹着单薄肩线，兔牙在下唇咬出浅浅的牙印，整个人像团误闯狼穴的蒲公英。

"第一次？"他摘下口罩，露出线条锋利的下颌。消毒柜蓝光映在眉钉上，给那张冷峻面孔添了分非人感。

贺峻霖点头时，一缕卷发垂落额前。他慌忙去拨，帆布包里的素描本"啪"地掉在地上，翻开的纸页间满是潦草月桂叶速写，叶脉里藏着细小字迹——"妈妈病房窗外的月桂树开了"。

空气突然凝滞。

严浩翔弯腰捡本子的动作顿在半空。他盯着某张素描右下角的日期，喉结滚动两下，再开口时声线里掺了砂砾："图案要多大？"

"三厘米左右......"贺峻霖捏住卫衣下摆，看着对方在iPad上调出图样。冷白指尖划过屏幕，将月桂叶边缘改成破碎锯齿，"伤口愈合时这里会形成自然渐变，像被时间腐蚀的古银币。"

纹身机启动的刹那，贺峻霖整个人弹了一下。消毒水混着薄荷镇痛膏的味道突然浓郁，严浩翔左手扣住他肩膀，皮革手套的凉意透过棉质衣料，"别动。"

疼痛比预想中尖锐。贺峻霖盯着天花板上的波点灯罩，感觉锁骨处有火蚁在啃噬神经。冷汗顺着脊梁滑进后腰时，带着皮革气息的阴影忽然笼罩下来。

"张嘴。"

薄荷糖的凉意在舌尖炸开，混着血腥味。贺峻霖这才发现自己把下唇咬破了，而严浩翔正用棉签沾着生理盐水擦拭他唇角的血珠。这个距离能看清对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阴影，以及荆棘纹身下隐约的旧疤。

"客人弄脏工作台要加收清洁费。"严浩翔退回安全距离，耳钉却泛着可疑的红。他甩过来一个暖手宝，"抱着，肌肉放松。"

贺峻霖蜷在皮质操作椅上，看着镜中自己通红的眼眶。纹身机重新落下时，严浩翔左手垫在他颈后，体温穿透手套熨着突突跳动的血管。疼痛忽然变得可以忍受，像有人把月桂叶的脉络种进了他的骨头。

雨势转大时，最后一笔收尾。严浩翔将保鲜膜贴在泛红的皮肤上，忽然伸手拨开贺峻霖汗湿的额发。指尖在距离眉骨两公分处停住，转而指向墙上的注意事项："三天不能沾水。"

玻璃门开合的瞬间，雨汽卷着紫藤花香扑进来。贺峻霖握着严浩翔硬塞过来的止痛药和棒棒糖，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啧声："小兔子就别学人往荆棘丛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