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王一博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

他睁开眼，看见肖战蜷缩在窄小的沙发上，整个人陷在那件过于宽大的灰色T恤里。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汗湿的额头上，泛着不正常的光泽。

"肖战？"王一博轻声唤道，伸手去探他的体温。指尖刚触到滚烫的皮肤，就被猛地抓住手腕。

"别...碰我..."肖战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睫毛剧烈颤抖着，"你们都一样...先是我爸...然后是我妈..."

王一博僵在原地。肖战的手心烫得吓人，却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肤里。借着月光，他能看清肖战锁骨处隐约露出的针孔痕迹，还有T恤领口下若隐若现的淤青。

"我去给你倒水。"王一博试着抽出手，却被抓得更紧。

"为什么..."肖战半梦半醒间呢喃着，烧得通红的眼角沁出一滴泪，"为什么纹那个日期..."

2018年9月5日——纹在王一博锁骨下方的数字，是情书被公开的日子，也是他替肖战挡下那一刀的日子。

王一博喉结滚动，还未开口，肖战又陷入昏睡，只是手指仍紧紧攥着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轻轻掰开肖战的手，王一博轻手轻脚地起身。厨房的水龙头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连忙关小水流。等待烧水时，他注意到煤气灶的阀门有些松动——这就是晚上那声巨响的来源。

从工具箱里翻出扳手，王一博蹲在地上开始修理。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时不时回头看向沙发，生怕吵醒肖战。

水烧开后，王一博翻遍橱柜才找到一个还算完好的杯子。他小心地端着热水回到客厅，发现肖战又蜷缩得更紧了些，像是在梦里也要保护自己。

"喝点水。"他轻轻扶起肖战的头。

肖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高热让他的眼神涣散。他就着王一博的手喝了两口，突然呛咳起来，水洒在已经汗湿的T恤上。

"对不起..."他无意识地道歉，声音轻得像羽毛。

王一博的心猛地揪紧。他拿过毛巾，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擦去肖战脖子上的水渍。指尖碰到那些淤青时，肖战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王一博看着肖战烧得通红的脸颊和紧蹙的眉头，胸口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蜷缩在沙发上的肖战轻轻揽进怀里。

肖战的身体先是本能地僵了一下，但高热的体温让他不自觉地往这个温暖的怀抱里钻。王一博感受到怀里人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颈间，那温度烫得他心头一颤。

"冷..."肖战无意识地呢喃，额头抵在王一博的锁骨处，正好压在那串纹身的数字上。2018.9.5——这个日期仿佛烙铁般灼烧着两人的皮肤。

王一博收紧手臂，将肖战整个人圈在怀中。他这才发现肖战比他记忆中瘦了太多，脊背的骨节分明地硌着他的手臂。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被汗水浸透，黏在单薄的身躯上，透出底下嶙峋的肋骨轮廓。

"没事了..."王一博低声哄着，手指轻轻梳理着肖战汗湿的额发。他的动作很轻，生怕碰疼了那些看不见的伤口。

肖战在昏睡中皱起眉，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陷入了某个可怕的梦魇。"不要...不要打我了..."他含混地呓语着，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王一博的衣襟。

王一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低头看着肖战手臂上那些针孔的痕迹，眼神暗了下来。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他轻轻拍着肖战的后背，就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没事了，我在这里。"他在肖战耳边轻声说，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

窗外的月光渐渐西沉，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王一博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任由肖战的重量完全压在自己身上。他低头看着怀中人终于舒展的眉头，指尖轻轻擦去对方眼角的湿意。

在这个破旧的小公寓里，在戒严令下的伦敦深夜，他们就这样相拥而眠。王一博的下巴轻轻抵在肖战的发顶，恍惚间想起五年前那个在图书馆里睡着后靠在他肩上的少年。

那时的阳光很暖，紫藤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而此刻，怀中人滚烫的体温和轻微的颤抖，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些年，肖战到底独自承受了多少。

天刚蒙蒙亮，王一博就被窗外早市嘈杂的人声惊醒。他低头看了看怀里还在熟睡的肖战，对方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不少，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醒好不容易安睡的人。

站在狭小的厨房里，王一博打开冰箱，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半盒牛奶和几个鸡蛋。他皱了皱眉，目光扫过贴在冰箱上的便签："今日还款目标：£200"，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拿起钥匙准备出门时，王一博回头看了眼仍在睡梦中的肖战。晨光透过薄窗帘洒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王一博轻轻带上门，走进了清晨的东伦敦街道。

早市已经热闹起来，摊贩们操着各种口音叫卖着。王一博穿着价值不菲的衬衫走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他并不在意。他在一个卖新鲜蔬菜的摊位前停下，仔细挑选着。

"这个菠菜很新鲜，小伙子。"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笑眯眯地说，"给你爱人煮粥最好了。"

王一博愣了一下，没有否认。他接过装好的蔬菜，又去隔壁摊位买了些鲜肉和水果。路过药店时，他犹豫片刻，还是走进去买了退烧药和胃药。

回去的路上，王一博在一个花摊前驻足。紫藤花已经过季了，但他还是买了一小束白色的雏菊，用旧报纸简单包着。

"你..."肖战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目光落在王一博手中的袋子上。

"早市很热闹。"王一博若无其事地说，端着白粥从厨房走出来时，肖战正坐在窗边发呆。晨光透过薄纱窗帘，在他苍白的侧脸投下柔和的光晕。

"趁热喝。"王一博将碗轻轻放在他面前，粥面上飘着几片嫩绿的菠菜，旁边还配了一小碟腌萝卜——那是他记得肖战高中时最爱吃的配菜。

肖战盯着粥碗，突然笑了，声音有些哑："王总还会腌萝卜？"

"跟楼下中国超市的阿姨学的。"王一博面不改色地撒谎，实际上他凌晨五点就起来折腾，切坏了三根萝卜才勉强做出能入口的成品。

肖战低头喝了一口，热气氤氲中，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粥煮得恰到好处，米粒软糯，带着淡淡的姜味——是暖胃的做法。

"好吃吗？"王一博问。

肖战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但王一博看见一滴水珠落进碗里，分不清是蒸汽还是别的什么

早餐后，王一博拿出药店买的药膏。

"手。"他简短地说。

肖战下意识缩了缩手臂，但最终还是伸了出来。那些针孔在晨光下显得更加狰狞，周围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

王一博的指尖沾着药膏，轻轻涂抹在伤痕上。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珍贵的东西。

"张铭给你注射的是什么？"他低声问。

肖战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摩根大通研发的记忆干扰剂...他们叫它'忘忧水'。"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还不上债的人，会被注射这个...忘记自己是谁，变成听话的傀儡。"

王一博的手顿住了。他突然想起那些在摩根大通地下实验室看到的档案——"Project Lethe"，专门用于对付难缠的债务人。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肖战却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你父亲是摩根大通的董事，不是吗？"

王一博猛地抬头，对上肖战平静的目光。

"我知道。"肖战轻声说，"从高中就知道。"午后，阳光洒满了狭小的房间。肖战靠在窗边，看着王一博笨拙地整理买回来的食材。金融精英的手指显然不擅长这种琐事，土豆皮削得厚薄不均，胡萝卜切得歪歪扭扭。

"为什么是2018年9月5日？"肖战突然问。

王一博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放下刀，走到肖战面前，缓缓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纹身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蜿蜒至锁骨——那是当年挡刀留下的。

"那天广播站的事，不是我做的。"他的声音低沉，"我看到班主任在篡改你的奥数成绩单，就去找他对质...结果他公开了那封情书。"

肖战瞳孔微缩。

"那三个人是我父亲派的。"王一博苦笑，"他以为是你带坏了我...我挡下那一刀时，听见他们说'王家的小少爷居然为了个穷小子拼命'。"

他伸手抚上肖战的侧脸："后来我去医院找你，护士说你转学了...我找了你五年，肖战。"

肖战的眼眶红了。他想起那些独自挣扎的日夜，想起母亲病床前的绝望，想起被高利贷逼到绝境时，曾多少次梦到这个场景——有人告诉他，那一切不是他的错。

"现在你找到我了。"他轻声说。

王一博将他拉进怀里，两人的心跳在晨光中渐渐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