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晨雾未散，姑苏的山门已在云霭中若隐若现。魏无羡飘在蓝忘机身侧，望着远处熟悉的玉兰花树，忽然"咦"了一声。

"蓝湛，那棵树——"他指着山道旁一株歪脖子玉兰，"是不是当年我偷喝天子笑时靠着的那棵？"

蓝忘机脚步微顿："你记得？"

"记得啊，你还气得拔剑要砍我。"魏无羡笑嘻嘻地飘过去，伸手想拍树干，手掌却穿了过去，"不过现在想想，含光君那时候明明可以直接用禁言术，却偏要追着我跑遍半个云深不知处......"

他忽然噤声，因为蓝忘机的耳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金凌跟在后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话没说完，山门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行礼声。

"含光君。"数名蓝氏弟子躬身相迎，目光却忍不住往魏无羡身上瞟——这个飘在半空、身影半透明的黑衣男子，怎么看都像是......

"去请泽芜君。"蓝忘机淡淡道，袖中的手却不着痕迹地虚护在魏无羡身侧，仿佛怕山风吹散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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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内，檀香袅袅。

蓝曦臣将灵力从魏无羡腕间收回，眉头微蹙："确是残魂，但非寻常离体之魄。"他看向弟弟，"忘机，你可曾发觉魏公子的魂魄有何特异之处？"

"他能触碰特定物件。"蓝忘机取出一只锦囊——里面装着魏无羡这一路上捡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一块刻着兔子纹的卵石、几根孔雀翎、甚至还有从金凌剑穗上掉下来的小铃铛，"且记忆时有错位。"

魏无羡正飘在书架间，闻言回头："什么叫错位？"

"比如，"蓝曦臣温和道，"你记得十六年前的蓝家布局，却不知晓去年新建的亭台；记得忘机年少时的习惯，却不清楚他如今已是仙督。"

魏无羡一怔，目光落在蓝忘机腰间那枚代表仙督身份的玉令上。

"还有更奇怪的。"金凌突然开口，"他有时会说出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事。"

一阵沉默。蓝曦臣若有所思地抚过古籍："或许，这不是简单的残魂离体，而是......"

"魂忆重叠。"蓝忘机突然道。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书页哗哗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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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魏无羡溜进了静室。

蓝忘机正在屏风后更衣，雪白的中衣将将披上肩头，就听见熟悉的笑声："含光君，我来偷看你沐浴啦！"

"......"蓝忘机系衣带的手顿了顿，"亥时已过。"

"我都死过一回了还管什么家规。"魏无羡飘到榻边，忽然盯住枕畔一物——那是只陈旧的香囊，针脚歪歪扭扭，明显是出自某人之手，"这是......"

蓝忘机快步走来想收起，却见魏无羡的指尖已穿过香囊："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第一次做的，里面该装着......"

"芍药花瓣。"蓝忘机轻声道，"已经碎了。"

魏无羡怔怔望着自己的手："蓝湛，我到底忘了多少事？"

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一个清晰，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

蓝忘机忽然取出一坛天子笑，拍开泥封。酒香瞬间盈满静室。

"你......"魏无羡瞪大眼睛，"云深不知处禁酒！"

"我是仙督。"蓝忘机斟了一杯，放在魏无羡面前的案几上，"可以破例。"

魏无羡想笑，魂魄却一阵波动。他伸手去够酒杯，明知碰不到，却还是固执地一遍遍尝试："等我恢复实体，定要喝光你的藏酒......"

蓝忘机忽然握住他虚影的手腕——明明触碰不到，却郑重如立誓："我等你。"

窗外，金凌抱剑靠在廊柱上，听着里面隐约的说话声，悄悄红了眼眶。而更远处的黑暗中，一道紫色电光正悄然逼近云深不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