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子时的乱葬岗，黑云压顶。

魏无羡的残魂飘在最前方，红色发带在腥风中剧烈翻飞。他身后三步，蓝忘机避尘出鞘，剑光如月华倾泻，照亮脚下森森白骨；江澄紫电缠腕，每走一步都在焦土上留下噼啪作响的电痕；金凌则紧握岁华，剑穗上那枚银铃在煞气中哑然无声。

"这地方......"金凌喉结滚动，"比传闻中还瘆人。"

江澄冷笑："你舅舅我当年单枪匹马杀上来时......"

"吹什么牛。"魏无羡突然回头，虽然魂魄透明，眼中的促狭却清晰可见，"你那会儿明明带着三十个江家修士，还踩了我种的萝卜。"

话一出口，四人都愣住了。

蓝忘机指尖微颤："你想起来了？"

"我......"魏无羡按住太阳穴，零碎画面在脑中闪回——血池、伏魔洞、还有那个在萝卜地里跳脚的少年金凌......

突然，他飘向一处被荆棘掩盖的洞口："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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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内，血腥味扑面而来。

蓝忘机灵力凝成的光球悬在半空，照亮四壁密密麻麻的符咒。那些暗红纹路像是用血反复描摹过无数次，早已渗入石壁深处。

"招魂阵的变体。"蓝忘机指尖轻触符文，"但多了炼化之术。"

江澄紫电一甩，抽开角落的蛛网："魏无羡，你当年到底在这鬼地方搞了什么名堂？"

石台中央，一支通体乌黑的笛子静静躺着——陈情。只是如今的笛身上缠绕着诡异的血纹，像是血管般微微搏动。

魏无羡瞳孔骤缩："这不是我的陈情......至少不是我最后用的那支。"

他下意识伸手去拿，却被蓝忘机猛地拽回。几乎同时，笛身上的血纹突然活了过来，如毒蛇般窜向魏无羡手腕！

"小心！"

金凌岁华剑出鞘，剑气斩向血纹，却被弹开的火星灼伤了手背。江澄的紫电紧随其后，鞭影如龙，将石台劈成两半！

陈情坠地的刹那，魏无羡突然抱住头跪倒在地。无数记忆碎片如利刃刺入脑海——

莫玄羽苍白的脸贴在冰冷石壁上，指甲抠进陈情的笛孔："魏前辈...求您归来......"

阴虎符碎片在暗处发出共鸣，某个身影弯腰拾起最大的一片......

聂怀桑的扇尖挑起莫玄羽下巴："记住，要用心头血......"

"啊——！"

魏无羡的魂魄剧烈震荡，透明身躯浮现蛛网般的裂痕。蓝忘机当即划破手掌，以血为墨在空中画出固魂符。鲜血渗入魂魄的裂缝，竟发出烙铁遇水般的"嗤嗤"声。

"忍一忍。"蓝忘机声音发颤，手上却稳如磐石，"很快就......"

洞窟突然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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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石如雨坠落。

金凌闪避不及，眼看就要被一块巨石砸中——

"阿凌！"

江澄紫电如蛟龙出洞，缠住外甥的腰猛拽回来。同一时刻，魏无羡穿透落石想去抓陈情，魂魄却被笛中爆发的煞气撕开一道骇人缺口！

"魏婴！！"

蓝忘机避尘剑脱手而出，湛蓝剑光劈开血色屏障。他飞身上前接住坠落的魏无羡，掌心固魂符尚未干涸的鲜血直接印在对方心口——

"呃......"魏无羡闷哼一声，惊觉蓝忘机的血竟在他魂魄里流动，如金线般缝合着裂痕。

洞口突然传来"啪啪"的鼓掌声。

"好一场感人的重逢。"

聂怀桑摇着折扇缓步而入，扇面上未干的朱砂在幽蓝鬼火中红得刺目。他身后，数十具身披聂氏家纹的凶尸沉默矗立。

江澄将金凌护在身后："聂宗主这是何意？"

"江宗主别误会。"聂怀桑的扇尖指向悬浮在半空的陈情，"我是来物归原主的。"

魏无羡挣扎着站起："莫玄羽是你骗来献舍的？"

"骗？"聂怀桑轻笑，"是他自愿的。"扇面一翻，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名字，"这些年，想唤回夷陵老祖的又何止他一个？"

蓝忘机剑锋直指聂怀桑咽喉："解阵。"

"解不了。"聂怀桑突然用扇子敲了敲石壁，"因为这根本不是招魂阵——"

石粉簌簌落下，露出壁上一行苍劲字迹：

"魂兮归来，偿我血债。"

魏无羡如遭雷击。这字迹...分明是他在不夜天坠崖前所留！

"看来魏兄终于想起来了？"聂怀桑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当年你坠崖前，用最后一丝灵力在陈情上刻了血咒。"他猛地展开折扇，露出扇骨上嵌着的阴虎符碎片，"只有魂飞魄散过的夷陵老祖，才能重组真正的阴虎符！"

洞窟剧烈震动，陈情突然爆发出刺目血光。魏无羡的魂魄被无形之力拉扯着飞向笛子，蓝忘机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却眼睁睁看着那只手在自己掌心一点点消散——

"蓝湛...放手......"

"不！"

江澄的紫电和金凌的剑气同时斩向陈情，却被聂怀桑袖中飞出的符咒拦截。凶尸群如潮水涌来，瞬间将三人隔开。

魏无羡最后看到的，是蓝忘机染血的手穿过自己逐渐透明的胸膛，试图抓住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

"砰！"

陈情炸裂的巨响中，无数阴虎符碎片如黑蝶纷飞。而在漫天血光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接住了最大那块碎片。

黑衣翻涌，红带飞扬。

魏无羡睁开眼，瞳中赤色如血："聂怀桑，你算错了一件事。"他指尖轻抚重组完毕的阴虎符，"我回来不是为了复仇——"

陈情笛尖突然指向昔日好友。

"是为了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