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缕笛音如春风化雨，穿透重重黑雾。

赤瞳魏无羡猛地捂住耳朵，阴虎符从掌心坠落："谁？！"

洞窟深处，蓝忘机的避尘剑插在地上，剑穗无风自动。他唇边抵着裂冰，指尖在笛孔间翻飞，《忘羡》的旋律如清泉流淌，所过之处煞气退散。

"蓝......湛......"

沙哑的呼唤从黑雾中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石壁阴影里渐渐浮现一道透明身影——黑衣，红带，眉眼含笑，正是最初那个记忆不全的魏无羡残魂！

"这不可能！"赤瞳魏无羡暴怒，陈情笛炸出刺耳魔音，"我才是真正的——"

"你是我丢掉的怨气。"残魂魏无羡飘到蓝忘机身旁，虚虚搭上他肩膀，"而我是......"他看向自己透明的手掌，"被莫玄羽唤回的那部分善念。"

聂怀桑的折扇"啪"地落地："所以陈情里封印的是......"

"我的恶念。"魏无羡残魂苦笑，"当年不夜天坠崖前，我怕自己变成第二个薛洋，就把最偏执的那部分......"他指了指赤瞳的自己，"封进了阴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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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瞳魏无羡突然安静下来。

他歪头打量着蓝忘机染血的指尖，忽然笑了："二哥哥，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伸手想碰蓝忘机的脸，却被避尘剑格开，"可惜啊......"

黑雾骤然收缩，全部灌入阴虎符！

"既然你们都想他回来——"赤瞳身影在煞气中逐渐膨胀，"那我就吞了这缕残魂！"

"魏婴！"蓝忘机一把抱住透明的残魂，朔月笛横在两人之间。江澄的紫电和金凌的岁华同时劈向黑雾，却被弹开的火星灼伤手臂。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雪亮剑光劈开洞顶！

"大哥的死因，我比谁都清楚。"

蓝曦臣从天而降，朔月剑直指聂怀桑咽喉："怀桑，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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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怀桑仰头大笑，笑出了眼泪。

"二哥，你终于肯用剑指着我了？"他踢了踢脚边的阴虎符碎片，"可你知不知道，当年大哥发现魏无羡体内有恶念时——"

"是自愿赴死的。"

蓝曦臣的剑尖猛地一颤。

"大哥说......"聂怀桑的声音突然哽咽，"说魏公子忍辱负重，不该被恶念反噬。"他弯腰捡起一块阴虎符碎片，"所以他用霸下刀......"

"斩碎了自己的魂魄。"魏无羡残魂轻声道，"为我镇压了恶念。"

洞窟死一般寂静。赤瞳魏无羡愣在原地，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我......杀了聂明玦？"

"不。"蓝忘机突然开口，"是赤锋尊选择牺牲。"他握紧魏无羡透明的手，"就像你......选择封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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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虎符突然发出刺目金光！

赤瞳魏无羡的身影开始消散，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忽然对残魂伸出手："回来吧......"

"我们本就是一体的。"

残魂魏无羡望向蓝忘机，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缓缓飘向那个满身煞气的自己。两缕魂魄相触的瞬间，整个乱葬岗地动山摇！

"蓝湛！"即将融合的魏无羡突然回头，"如果我变得不像我......"

蓝忘机将朔月笛抛给蓝曦臣，纵身跃入金光："我陪你。"

金光如潮水般退去时，乱葬岗下了一场雨。

蓝忘机跪在焦土上，怀中抱着昏迷的魏无羡。那人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胸口却有了微弱的起伏。

"魏......婴？"

他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场梦，指尖颤抖着抚上魏无羡的脖颈——温热的脉搏正一下下撞击着他的指腹。

"咳......"魏无羡突然皱眉，一口黑血咳在蓝忘机雪白的衣襟上，"蓝湛......你抱得太紧了......"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红了眼眶。江澄的紫电"啪"地抽在地上，金凌的岁华"咣当"掉进泥水里，聂怀桑的折扇则彻底合拢，再也打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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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云深不知处

晨光透过纱帘，在静室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魏无羡盘腿坐在榻上，额间系着蓝忘机的抹额，正试图用筷子夹起一块桂花糕。

"还是没力气。"他懊恼地松开筷子，转而用手去抓，"蓝湛你别瞪我，伤员最大......哎哟！"

蓝忘机收回敲他手背的戒尺，却把糕点碟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慢些吃。"

"含光君偏心！"路过的蓝景仪在窗外大喊，"上次我偷吃点心被打了十戒尺！"

魏无羡笑嘻嘻地冲他吐舌头，转头却见蓝忘机正凝视着自己，浅色的眼眸里盛着化不开的情绪。

"怎么了？"他伸手在蓝忘机眼前晃了晃，"我脸上有花？"

"你记得多少？"蓝忘机突然问。

魏无羡的手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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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不夜天的血，记得乱葬岗的痛，记得自己把最偏执的那部分魂魄封进阴虎符；也记得重生后大梵山的初遇，记得金麟台上蓝忘机为他挡的那一剑，更记得观音庙里那句带着血腥气的"我心悦你。"

可最清晰的，却是此刻眼前人微微发红的眼眶。

"全都记得。"魏无羡轻轻握住蓝忘机的手，"好的坏的，包括......"他指了指心口，"那个差点害死所有人的'我'。"

蓝忘机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疼痛："不必再分开了。"

"当然不分。"魏无羡凑近他耳边，"不过含光君，我现在可是'恶念'和'善念'的混合体，你晚上锁好门窗......"

"魏！无！羡！"江澄的怒吼从廊下传来，"你他妈刚活过来就——"

推门声、金凌的惊呼声、蓝启仁的咳嗽声乱作一团。魏无羡大笑着被蓝忘机按进怀里，红色发带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一道温柔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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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氏祠堂

聂怀桑跪在聂明玦灵位前，手中捧着的却不是香烛，而是一管裂开的陈情笛。

"大哥，"他轻声道，"我找到真相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蓝曦臣的白衣在月光下如流水般清冷。

"怀桑，魏公子托我带话。"

聂怀桑没有回头："他说什么？"

"他说......"蓝曦臣将一块阴虎符碎片放在供桌上，"谢谢赤锋尊当年救了他两次。"

——一次是在不夜天用霸下刀斩碎恶念，一次是在魂魄融合时，那道突然出现的金光。

聂怀桑的肩膀微微发抖。蓝曦臣犹豫片刻，终于将手搭在他肩上："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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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魏无羡蹲在冷泉边，戳了戳水里自己的倒影："蓝湛，我现在到底算活人还是僵尸啊？"

蓝忘机正在整理书卷，闻言头也不抬："算道侣。"

"噗通"一声，魏无羡栽进了水里。

远处山道上，金凌揪着江澄的袖子："舅舅！魏无羡又欺负含光君！"

"闭嘴！你哪只眼睛看见——"

江澄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蓝忘机已经俯身把落汤鸡似的某人捞了起来，而那个混蛋正趁机在仙督脸上亲了一口。

朝阳跃出云海，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