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抱着昏迷的沈之安转身欲走,腰间突然一紧。百里弘毅不知何时欺身上前,铁钳般的手臂死死箍住他,温热的血顺着龙袍滴落在他手背:“太傅想走?带着他去宗人府翻旧账,把朕钉在弑兄的耻辱柱上?”帝王的气息灼热又带着绝望,唇瓣擦过他耳畔,“你若敢踏出这一步,朕便让整个京城陪葬。”
暴雨愈发肆虐,东宫废墟的残垣断壁在闪电中狰狞如鬼。藏海看着怀中沈之安苍白的脸,喉间泛起铁锈味。十年前那个总在他身后默默递上润喉茶的少年,此刻正虚弱地抓着他的衣袖,气若游丝:“大人...别管我...”
“闭嘴!”
百里弘毅突然暴喝,软剑抵住沈之安咽喉,“朕要他死,不过是抬手的事。”剑尖微微颤动,在沈之安脖颈划出细痕,“太傅猜猜看,朕是先割了他的舌头,还是先挑断他的手筋?毕竟,他碰过你的那些地方,都该...”
“陛下!”
藏海猛地转身,撞开抵在沈之安颈间的剑。剑锋擦过他的脸颊,留下血痕:“若您真要杀人,就先杀了臣!”他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旧疤,“当年那一刀臣本该死去,如今这条命,您拿去便是!”
百里弘毅的瞳孔剧烈收缩,软剑“哐当”坠地。他颤抖着伸手抚上藏海的伤疤,声音破碎:“你明明知道...朕宁可剜了自己的心,也舍不得伤你分毫...”帝王突然将脸埋进他颈窝,滚烫的泪水混着雨水滑进伤口,“为什么要逼朕?只要你留在朕身边,什么真相、什么允王,朕都可以...”
“都可以装作不存在是吗?”藏海猛地推开他,后退时踩碎了宋昭遗落的半块玉佩,“陛下可知,这些年您偏执的占有欲,毁掉的不只是臣,还有当年那个捧着书卷问‘明君何以为明君’的少年!”他弯腰捡起玉佩残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允王以命相救,而您...”
“住口!”百里弘毅突然癫狂地大笑,笑声震碎东宫屋檐下的冰棱,“他若真的爱你,为何要把将死之人推给朕?看着你在朕怀中醒来,看着朕为你发疯!”
帝王踉跄着抓起地上的软剑,却调转剑尖抵住自己心口,“太傅不是想讨个真相吗?好!朕这就用命来偿!”
沈之安不知何时醒转,猛地扑过去抓住剑身。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流下,在雨水中蜿蜒成河:“陛下若死,天下必乱!您以为这样就能困住藏海大人?他只会...”
“沈之安!”藏海的声音撕裂雨幕。他看着两人染血的手,喉间发紧。记忆中少年时期的画面与眼前重叠——百里弘毅在课堂上偷偷塞给他桂花糕,沈之安默默帮他整理散落的书卷,而翊王...翊王总在暗处望着他,眼底藏着不敢言说的温柔。
“太傅,选一个。”
百里弘毅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他缓缓放下剑,却突然掏出袖中匕首,抵住沈之安后心,“留他,朕诛他九族;留朕...”帝王将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左肩,“朕便把这颗腐烂的心剜出来,给你看!”
藏海的泪水终于决堤。他颤抖着伸手,却不知该先触碰谁。雨幕中,三人的影子被闪电劈碎又重组,如同被命运捉弄的困兽。远处传来援军的脚步声,而这场用十年谎言堆砌的牢笼,正在暴雨中摇摇欲坠,将所有人拖入更深的黑暗深渊。
藏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齿间蔓延。他望着百里弘毅腿间汩汩渗出的鲜血,又看着沈之安后背抵着的寒光,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陛下何苦..."
"朕何苦?"
百里弘毅突然逼近,染血的手狠狠捏住藏海的下巴,"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御花园捡到半块玉佩?你以为朕不清楚沈之安书房暗格里的誊抄本?"帝王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甜蜜,"太傅最擅长装糊涂,就像当年醒来后,只对着朕笑。"
沈之安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藏海手背:"大人快走...别管我..."话音未落,百里弘毅的匕首已经抵住他喉间动脉。藏海猛地扑过去,却被帝王另一只手死死扣住手腕,冰凉的刀锋擦过他的脖颈,在皮肤上留下刺痛的灼痕。
"当年允王把你护在身下时,可曾想过自己会死?"百里弘毅在藏海耳边低语,呼吸灼热得近乎滚烫,"
他临终前把玉佩塞进你手里,说'替我看着他长大'...可你知道吗?"帝王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心口狰狞的旧疤赫然在目,"这是他临死前刺的,说'若你敢负他,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藏海浑身发冷,记忆深处那道模糊的身影突然清晰。十六岁的雪夜,翊王染血的脸在眼前浮现,他终于想起那人最后的话:"阿海,活下去..."而此刻,百里弘毅颤抖着将藏海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伤疤上:"太傅摸摸看,这里早就空了。自从你在朕怀中睁眼,朕的心就被你剜走了。"
沈之安突然发力撞向百里弘毅,匕首擦着他的喉结划过。藏海看着两人在泥水中翻滚扭打,雨声、金属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交织成噩梦。他踉跄着捡起地上的半块玉佩,指尖抚过内侧的"允"字,突然想起允王书房墙上那幅《海晏河清图》——原来早在多年前,答案就写在所有人眼前。
"够了!"
藏海突然暴喝,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子。他举起玉佩,锋利的断口对准自己咽喉,"陛下若再伤他分毫,臣立刻死在您面前!"
百里弘毅的动作骤然僵住。他满身泥泞地跪在地上,看着藏海颤抖的指尖,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凄厉又绝望,惊飞了宫墙上的夜枭:"好,好...太傅总是有办法让朕妥协。"帝王缓缓放下匕首,染血的手伸向藏海,"只要你留在朕身边,朕什么都答应你..."
沈之安挣扎着爬起来,却在看到藏海眼中的决绝时浑身发冷。远处火把通明,援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藏海最后看了眼沈之安,将玉佩郑重地塞进他手中:"去宗人府。"然后转身走向百里弘毅,任由帝王将他死死搂进怀里。
雨幕中,沈之安握着带血的玉佩,看着藏海被百里弘毅带离的背影。雷声轰鸣,他突然想起藏海教他辨认奇花时说的话:"有些花,越是艳丽,毒性便越强。"而此刻,藏海正心甘情愿地坠入那朵最毒的花中,用自己做饵,试图解开这场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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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