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残留的冰冷悲怆尚未散去,父亲塞出布偶的破碎画面在脑海中反复灼烧。老妇人蜡像手中那粗糙布偶的轮廓,与记忆中父亲塞出的那个——那维系着他与父亲最后联系的微光——在澜清的意识里重叠、撕扯。一股混杂着剧烈痛楚与滚烫渴望的洪流,几乎要冲破他强行维持的麻木外壳。
“父亲……你到底……把我托付给了谁?”“这凝固的欢愉之下……埋着什么?”
疑问如同毒藤,缠绕着心脏。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凝固的老妇人和她手中寄托着无尽等待的布偶。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逃离这碰碰车场地边缘,那无形的规则反噬力量虽已退去,却像淬毒的冰针,依旧扎在灵魂深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起撕裂般的剧痛。体表的伪装光晕在真实之瞳的全力维系下艰难地稳定着,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纸灯笼。
他低下头,像一个被凝固“欢乐”场景消耗了太多兴致、感到疲惫的普通游客,脚步略显虚浮地离开了碰碰车场地边缘。铅灰色的天空沉重地压在头顶,倒计时的沙漏无声滑落,每一粒沙都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
真实之瞳在掌心灼热地搏动着,视野中,整个游乐场的谎言物质网络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先前那剧烈的规则反噬在碰碰车区域留下的涟漪尚未完全平息,无形的“监控符文”如同被惊动的蜂群,密度和活跃度明显提升。玛蒙的意志,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注视,变得更加粘稠,更加具有压迫感。
不能再鲁莽了。澜清在心底告诫自己。下一次,未必能扛住反噬的抹杀。
他需要线索,需要方向。那滴被拂落的泪水带来的悲伤气息虽然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幽香,在真实之瞳的感知中并未完全消散。它在凝固的空气里艰难地延伸,飘散……指向了游乐场的更深处。
澜清的目光,顺着那悲伤气息的微弱轨迹,缓缓抬起,越过死寂的过山车轨道,最终定格在中央广场——那华丽而诡异的旋转木马之上。
巨大的、涂满鲜艳到刺眼油彩的顶棚,如同一个凝固的、荒诞的华盖。顶棚下,姿态各异的木马、独角兽、海狮,通体泛着蜡质的、冰冷的光泽,被永恒地定格在昂扬奔腾的姿态。它们空洞的眼珠俯视着下方,嘴角咧开,露出凝固的、毫无欢愉可言的“笑容”。几个同样蜡质化的“孩童”蜡像,“坐”在木马背上,小手抓着冰冷的扶手,脸上是被冻结的、格式化的“欢欣”。
在真实之瞳的视野下,这片区域的规则符文流动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向心性”。无数细微的、散发着虚假欢愉气息的谎言物质,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正从游乐场的四面八方,极其缓慢却持续不断地朝着旋转木马的方向汇聚、流淌!它们围绕着巨大的旋转木马基座,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由谎言构成的能量漩涡!
这漩涡的核心,正是旋转木马下方那个巨大的、刻满了繁复扭曲花纹的金属转盘基座!那些花纹在真实之瞳的视野中,并非简单的装饰,而是由无数细密、相互咬合的规则符文构成!它们在缓缓转动,如同一个庞大而精密的能量转化装置,将汇聚而来的、蕴含在无数凝固欢愉中的“虚假情感能量”,汲取、转化、输送……
输送到哪里?
澜清的目光顺着那无形能量流的方向,艰难地穿透旋转木马华丽顶棚的阻隔(在真实之瞳下,顶棚的蜡质结构呈现出半透明的能量流动脉络),最终锁定在旋转木马正后方,一座被刻意忽视的、低矮的圆形建筑上。
那建筑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墙体被漆成了黯淡的灰绿色,表面爬满了枯萎的、同样由谎言物质构成的塑料藤蔓。唯一的入口,是一扇狭窄、深嵌在墙体中的、拱形的木门。木门紧闭,颜色深褐,仿佛浸透了陈年的污垢。门楣上方,挂着一个歪斜的、早已褪色的金属招牌,上面模糊地刻着几个难以辨认的字母:“镜屋”。
在真实之瞳的视野中,这座看似废弃的镜屋,其内部却涌动着极其庞大、极其混乱、极其不稳定的能量!旋转木马基座转化汲取的庞大“虚假欢愉能量”,正如同决堤的洪流,源源不断地通过某种无形的通道,被灌注进这座镜屋的地下深处!那里,仿佛蛰伏着一头贪婪的、永不餍足的巨兽,在疯狂地吞噬着这由谎言酿造的养料!
悲伤气息的微弱轨迹,最终也指向了这座低矮的镜屋!
“欢乐是表象……悲伤是引线……能量是食粮……镜屋……是核心?”澜清的思维在剧痛和压迫下高速运转,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猜想逐渐成形。玛蒙的“千面迷城”,这由亿万谎言构筑的世界,其维持和运转的核心动力,竟然来源于对这虚假欢愉的压榨?而悲伤,这被规则极力抹杀的“真实之痕”,却是寻找核心的唯一路标?
他必须进去!镜屋深处,很可能就是“真实之种”的藏匿之地!也是揭开这游乐场、乃至父亲线索的关键!
但怎么进去?那扇紧闭的、深嵌在灰绿墙体中的拱门,在真实之瞳的视野下,门缝边缘流动的规则符文如同最严密的警戒网,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强行破门,无异于自杀。
澜清的目光重新投向那巨大的旋转木马。能量在汇聚,在输送……或许,进入镜屋的“门”,并不在那扇紧闭的木门上,而在这旋转木马的运转机制里?他需要一个“引子”,一个能触发规则运转、又不至于立刻被抹杀的“钥匙”。
他的目光扫过木马背上那些凝固的“孩童”蜡像。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悲伤的引线,指向镜屋。那么,如果在这虚假欢愉的核心,制造一点符合规则逻辑的“微小悲伤”呢?是否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引发涟漪,短暂地撬动规则,打开进入镜屋的通道?
赌!
澜清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的剧痛。他像一个终于被旋转木马吸引、想要近距离观赏的普通游客,脸上带着一点期待和新奇,缓步朝着那华丽而冰冷的造物走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精确计算着距离和角度,最终停在了一匹离基座稍远、位置相对偏僻的白色独角兽蜡像旁边。
这匹独角兽背上,坐着一个穿着格子背带裤、戴着小圆帽的“男孩”蜡像。它的笑容和其他蜡像一样僵硬空洞。
澜清的目光,却“无意”地落在了男孩蜡像紧紧抓着独角兽鬃毛的右手小指上。真实之瞳清晰地“看”到,在那蜡质的小指根部,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旧裂痕——那是蜡像在制作或搬运过程中可能产生的瑕疵。
机会!
他装作被独角兽精美的造型吸引,身体微微前倾,右手看似随意地伸出,指尖的轨迹却如同经过最精密的计算,极其“自然”地拂过那男孩蜡像抓着鬃毛的小指边缘。在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一丝微弱到极致、却饱含着引导意念的“悲伤”情绪——那源自拂落泪水时残留的悲怆意念——被澜清通过真实之瞳,小心翼翼地、如同最轻柔的叹息,注入了那道细微的蜡质裂痕之中!
嗡!
被注入的“悲伤”意念,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珠!
那男孩蜡像内部原本死寂凝固的谎言物质,瞬间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意味的波动!这波动虽然微弱,却与旋转木马基座正在汲取的庞大“虚假欢愉能量”产生了尖锐的冲突!
规则的反噬瞬间被触动!但这一次,反噬的目标并非澜清!因为那“悲伤”的源头,被巧妙地嫁接到了蜡像自身的“瑕疵”上!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咬合声,从旋转木马巨大的金属基座内部传来!仿佛某个沉睡的齿轮被这微小的冲突波动短暂唤醒!
紧接着,在澜清紧张到极致的注视下,那匹白色独角兽连同它背上的男孩蜡像,连同它们身下的金属支柱,竟然无声无息地、极其缓慢地开始向下沉降!
不是整个旋转木马启动,而是只有这一组木马在沉降!如同电梯一般!
沉降的位置,正对着那匹独角兽下方基座上一块刻着扭曲笑脸浮雕的圆形金属盖板!那盖板在机括声中悄无声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下方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黑暗的垂直通道!通道深处,隐约传来齿轮转动的沉闷嗡鸣和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铁锈与陈旧尘埃的冰冷气息!
入口!
澜清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强压住狂喜和激动,没有任何犹豫!在独角兽蜡像沉降到与通道口平齐的瞬间,他如同最灵巧的狸猫,身体一矮,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身体没入黑暗的刹那,头顶传来金属盖板迅速滑回关闭的沉闷摩擦声。最后一丝铅灰色的天光被彻底隔绝。
绝对的黑暗,裹挟着刺骨的冰冷,瞬间吞噬了他。
澜清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冰冷、布满锈迹和油污的金属通道壁。下方传来有规律的、沉闷的齿轮运转声和链条拖动的哗啦声。这是一个隐藏在旋转木马基座下的垂直升降井。升降装置似乎由巨大的发条和齿轮驱动,正缓慢而稳定地向下运行。
黑暗中,真实之瞳的光芒在掌心无声流转。视野切换,不再是谎言物质的斑斓网络,而是纯粹的物理结构解析。冰冷的金属管道、粗大的传动链条、咬合的巨大齿轮……一切都在视野中呈现出清晰的、冰冷的灰白线条轮廓。下降持续了约莫半分钟,当那股陈旧尘埃和铁锈的味道浓郁到顶点时,脚下微微一震,下降停止了。
前方,是一扇锈迹斑斑、布满铆钉的厚重铁门。门没有把手,只在中央位置有一个同样锈蚀的、如同船舵般的圆形转轮。
澜清伸出手,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他抓住转轮,用尽全力,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霉味、铁锈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腥气息扑面而来。门后,是一条倾斜向下的、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金属甬道。甬道两侧的墙壁布满了粗大的管道和裸露的线缆,有些地方还在缓慢地渗着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昏黄闪烁的灯光从甬道深处透出,将晃动的、扭曲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
这里,才是游乐场真正的“内脏”!是支撑那凝固欢愉表象的冰冷、肮脏、血腥的基石!
澜清侧身挤入甬道,反手轻轻合上沉重的铁门。甬道内弥漫着低沉的嗡鸣,那是来自上方旋转木马基座能量转化的震动,以及更深处某种庞大机械运转的共鸣。他沿着倾斜的甬道向下,脚步放得极轻。真实之瞳的视野穿透昏暗,扫描着环境。墙壁上渗出的暗红液体,在视野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能量残留痕迹,带着强烈的负面情绪和……微弱的生命气息?像是被反复压榨、提纯后的残渣。
甬道尽头,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这里像一个废弃的、巨大的锅炉房。中央矗立着几个早已停止运转、锈迹斑斑的庞大金属罐体。罐体上连接着无数粗大的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一直延伸向上方(旋转木马方向)和更深处(镜屋方向)。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和血腥味。
而在这片废弃锅炉房的边缘,靠近另一条通往更深处黑暗的甬道入口处,澜清看到了让他瞳孔骤缩的景象!
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
不是工具,也不是零件。
是……玩具。
一只掉了漆的木头鸭子,一个眼睛碎裂的陶瓷娃娃,一只脏兮兮的泰迪熊,一个轮子歪掉的铁皮小汽车……它们像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散落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在真实之瞳的视野下,这些玩具上,无一例外,都残留着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悲伤气息!与老妇人蜡像的悲伤同源!与那滴泪水的气息一致!
这些……都是被“处理”掉的寄托物?是那些被规则抹杀的“悲伤”的残留?
澜清蹲下身,指尖拂过那只碎裂的陶瓷娃娃。一股冰冷绝望的意念碎片瞬间刺入脑海:一个小女孩模糊的哭泣声,死死抱着娃娃不肯松手,最终娃娃被无形的力量撕裂、粉碎……
他猛地缩回手,胸口如同压着巨石。这游乐场的甜蜜表象之下,到底埋葬了多少真实的悲伤?
就在这时——
“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如同幼兽呜咽般的抽泣声,极其突兀地从那条通往更深处黑暗的甬道里飘了出来!
这声音如此微弱,却如此真实!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助!它穿透了废弃锅炉房的机械嗡鸣,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澜清的耳膜!
不是蜡像!不是谎言造物!是真实的哭泣!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澜清的心脏猛地一沉!难道……玛蒙不仅玩弄蜡像,还囚禁着真实的孩子?用他们的悲伤作为……养料?!
这个念头让他遍体生寒!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传来呜咽声的黑暗甬道冲去!
甬道不长,尽头的光线骤然变得明亮起来。澜清冲出甬道,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立在原地!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空间。空间的穹顶极高,由无数块巨大的、棱角分明的镜子拼接而成!每一面镜子都光滑如新,清晰地映照出下方的景象,又在无尽的反射中,将空间扭曲、复制、延伸成一个光怪陆离、令人眩晕的无限镜渊!
而在镜渊的底部,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水晶球?
不!那不是水晶球!
在真实之瞳的视野下,那是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半透明的巨大球体!球体内部,涌动着如同星河般璀璨、却又混乱不堪的流光!无数细小的、色彩斑斓的谎言符文在其中生灭、碰撞、融合!旋转木马基座输送下来的庞大“虚假欢愉能量”,正化作一道道七彩的光流,源源不断地注入这个巨大的能量球体之中!球体如同一个贪婪的心脏,搏动着,将汲取的能量进行着最后的转化、提纯……
然后,通过连接在球体底部的、几根粗大的、如同脐带般的能量导管,输送进更深、更黑暗的地下!
那里,就是镜屋真正的核心?那吞噬一切的“巨兽”所在?
但澜清的视线,却被能量球体正下方、镜屋地面的景象牢牢攫住!
在巨大能量球体投射下的、变幻不定的斑斓光影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冰冷光滑的镜面地板上。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打着补丁的蓝色小裙子,赤着脚,瘦小的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针脚歪歪扭扭的兔子玩偶,玩偶的一只耳朵已经撕裂。她将脸深深埋在兔子玩偶的身体里,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正是从她那里传来。
真实!无比的真实!
在真实之瞳的视野下,这个小女孩身上没有任何谎言物质的光晕!她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类!她的恐惧、她的悲伤、她微弱却真实的生命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火把,在这由纯粹谎言和冰冷能量构筑的镜屋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刺眼!
而在小女孩周围,在那些巨大的、相互反射的镜面之中,景象却更加诡异恐怖!
镜子里映照出的,并非只是蜷缩的小女孩和巨大的能量球体!
在无数镜面的反射和扭曲中,澜清清晰地看到,每一面镜子里的小女孩身边,都环绕着一些模糊的、扭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影子!那些影子如同流淌的污血,形态不断变化,时而像狰狞的鬼爪,时而像哭泣的人脸,它们无声地环绕着镜中小女孩的身影,贪婪地汲取着、舔舐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真实的恐惧和悲伤气息!镜中小女孩的呜咽声,在镜面反射中被扭曲放大,仿佛有无数个她在同时哭泣!
现实中的小女孩在恐惧呜咽,而镜子里的无数倒影中,那些血影正在以她的恐惧悲伤为食!这镜屋,不仅吞噬着来自旋转木马的“虚假欢愉能量”,更在直接吞噬着……活人的真实情感!作为更高层次的养料?!
“呜……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露西好怕……”小女孩压抑的呜咽声,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刺入澜清的心脏。
露西?她的名字?
就在澜清因这残酷景象而心神剧震的刹那——
嗡!
巨大的能量球体突然光芒暴涨!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吸力骤然从中爆发!目标,正是蜷缩在地的小女孩露西!
“啊——!”露西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瘦小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拉扯着,朝着能量球体的方向滑去!她怀里的兔子玩偶脱手飞出!
“不!”澜清目眦欲裂!身体的本能快于思考,他如同扑食的猎豹,朝着露西猛冲过去!真实之瞳瞬间催发到极致,视野中,那吸力的来源——能量球体底部某个特定的符文节点——清晰地显现出来!
他必须阻止!无论玛蒙的规则是什么!无论代价如何!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露西的瞬间——
“嘻嘻……”
一声冰冷、粘腻、带着无尽恶意的轻笑,毫无征兆地在澜清身后响起!
同时,一股令人汗毛倒竖的恐怖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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