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ys的实验室比张枫雨想象中更加现代化。雪白的墙壁上挂满了电子显示屏，各种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与瀑布区的潮湿霉味形成鲜明对比。

"请、请坐。"Alphys指了指角落里的两张金属椅，自己则紧张地摆弄着白大褂的边缘，"要、要喝点什么吗？我有提神饮料...虽然是为怪物设计的，人类喝了可能会有点...呃...心跳加速..."

"不用了，谢谢。"张枫雨婉拒道，同时观察着实验室的布局。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吸引了他的注意——里面漂浮着某种红色胶状物质，不时冒出气泡。

Frisk却径直走向实验室另一端的全身镜，出神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张枫雨注意到孩子的表情有些恍惚，红色灵魂在胸前微微闪烁。

Alphys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那、那个镜子...不，别靠近它！"

但为时已晚。Frisk已经站在镜前，伸出小手触碰镜面。就在接触的瞬间，镜面泛起涟漪，如同水面被打破。Frisk的倒影突然扭曲变形，红色瞳孔扩大成不自然的比例，嘴角勾起一个绝非孩子应有的诡异微笑。

"终于..."镜中的Frisk开口了，声音重合成两个音调——一个是Frisk本身的童声，另一个则是更加沙哑、成熟的嗓音，"有人想到用镜子了。"

现实中的Frisk踉跄后退，脸色煞白："你...你是谁？"

"我是谁？"镜中影像大笑起来，那笑声让张枫雨脊背发凉，"我是你坠落时压碎的那朵花，我是你每次'读取'时被覆盖的记忆，我是你胸口那颗红色灵魂里沉睡的仇恨。"影像歪着头，"我是Chara。很高兴正式见面，Frisk。"

张枫雨一个箭步冲上前，将Frisk拉离镜子。Alphys则飞快地敲击控制台，镜子立刻变成不透明的灰色。

"我、我早该想到的..."Alphys颤抖着说，"当检测到两个人类信号时，我就该意识到..."

"什么两个人类信号？"张枫雨紧抱着发抖的Frisk，"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类。"

Alphys推了推眼镜，眼神躲闪："不...根据我的扫描，Frisk身上有两个人类灵魂的波动。一个活跃，一个...休眠状态。直到刚才。"

Frisk突然抓住张枫雨的手臂："我记得了...坠落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她说'让我们合为一体吧'..."

实验室陷入可怕的寂静，只有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张枫雨的大脑飞速运转。在游戏原设定中，Chara是第一个坠落的人类孩子，死后灵魂依附在Flowey身上。但在这个现实世界，她竟然寄宿在Frisk体内？

"我需要知道一切。"张枫雨直视Alphys的眼睛，"关于Chara，关于灵魂实验，关于Frisk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Alphys的鳞片变得暗淡，她颓然坐在转椅上："这、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我们有时间。"张枫雨坚定地说。

Alphys深吸一口气，按下控制台的一个按钮。主显示屏亮起，显示出一系列档案照片。第一张是一个面带微笑的人类孩子，黑色短发，红色的眼睛，站在年轻的Asriel旁边。

"Chara，第一个坠落的人类。"Alphys轻声说，"国王和王后收养了她。她和Asriel王子...成了最好的朋友。"

照片切换，显示Chara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周围站着哭泣的Toriel和Asgore。

"她生了重病。临终前，她提出了一个计划...让Asriel带着她的灵魂穿过屏障，去人类世界收集六个灵魂..."

下一张照片让张枫雨胃部绞痛——Asriel抱着Chara的尸体，脸上是难以形容的悲痛。

"计划失败了。人类攻击了Asriel，他重伤逃回...死在了城堡花园。"Alphys的声音哽咽了，"国王和王后...从此决裂。Asgore宣布要收集七个人类灵魂，用暴力打破屏障。"

张枫雨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六个孩子坠落，六个孩子死亡。但屏幕上出现的下一张照片让他震惊：六个培养舱，每个里面漂浮着一个不同颜色的小型灵魂。

"你...保存了他们的灵魂？"张枫雨难以置信地问。

Alphys羞愧地低下头："Asgore的命令。但...但最近我发现这些灵魂在退化。所以我尝试提取'决心'——维持灵魂形态的物质。"她指向那个红色胶状物的容器，"结果只得到了这个...液态决心。"

张枫雨走向那个容器，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玻璃。就在接触的瞬间，他的透明灵魂突然显现，与容器中的红色物质产生共鸣。一股电流般的刺痛从指尖传遍全身——

世界天旋地转。

***他站在金色的花园里。阳光温暖，花朵芬芳。一个小女孩在笑，黑色短发，红色眼睛。Asriel，那么小那么天真的Asriel，拉着她的手转圈。笑声如银铃..."我们一起改变世界，"Chara说，"让怪物和人类不再害怕彼此..."***

***然后是黑暗。疼痛。苦涩的药草味。Chara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记住我们的计划，"她握着Asriel的手，"带着我的灵魂，去我的村庄..."***

***血。那么多血。人类的长矛刺穿Asriel的身体，他抱着Chara的尸体哭泣..."为什么？我们只是想..."***

***黑暗。漫长的黑暗。然后是一双睁开的眼睛——Flowey的眼睛，没有灵魂，只有空洞的决心..."杀戮或被杀，"花笑着说，"这就是世界的真理..."***

"张枫雨！张枫雨！"

Frisk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张枫雨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Alphys惊恐地看着他："你、你刚才消失了三分钟！就像...就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

"我看到了...记忆。"张枫雨喘息着说，"Chara的记忆。"

Frisk的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孩子眼中闪烁着不安："我也看到了...在我脑子里...她好伤心，好愤怒..."

Alphys突然激动起来："这、这解释了一切！当Frisk坠落时，液态决心还残留在废墟里。Chara的意识依附在决心上，寻找新的宿主..."她调出一组脑部扫描图，"看！Frisk的松果体区域有两个独立的神经活动模式！"

张枫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所以Chara的灵魂已经...死了？只剩下意识依附在Frisk身上？"

"不、不完全是这样。"Alphys推了推眼镜，"灵魂是容器，意识是内容物。理论上，一个灵魂可以承载多重意识，就像...多重人格障碍。"

Frisk突然捂住胸口，红色灵魂剧烈闪烁："她在说话...她说...'是时候拿回控制权了'..."

"不！"张枫雨抓住Frisk的肩膀，"听着，Frisk，无论你听到什么，记住——你是你自己。Chara不能控制你，除非你允许。"

Frisk的瞳孔不断收缩扩张，仿佛在进行某种内部斗争。终于，她深吸一口气，红色灵魂渐渐平静下来："她...她回去了。但还在那里...看着我..."

Alphys快速敲击键盘："我、我可以尝试制造一个意识稳定器。暂时抑制Chara的意识活动。但需要时间...至少24小时。"

张枫雨看了看Frisk苍白的脸色，点点头："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你、你们可以留在这里。"Alphys说，"实验室有休息室。Undyne不会找到这里...大概。"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起。主屏幕上显示出门外的监控画面——Undyne站在电梯前，正在尝试破解密码。

"她、她怎么找到这里的？！"Alphys惊慌失措。

Frisk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Chara...她在笑。她说Undyne是她的老朋友..."

张枫雨心头一紧。如果Chara能够影响外界，甚至引导Undyne找到他们...

"有其他出口吗？"他急切地问。

Alphys点点头，按下隐蔽按钮。书架移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通往垃圾场。从那里可以去到热域。"

"谢谢你的帮助。"张枫雨真诚地说，同时拉着Frisk向通道走去。

"等、等一下！"Alphys跑过来，递给他一个小型装置，像是手表，"意识稳定器的原型。虽然不能完全阻隔Chara，但可以在她试图控制时发出警告。"

张枫雨将装置戴在Frisk手腕上："我们怎么报答你？"

Alphys露出苦涩的微笑："告、告诉Toriel...我很抱歉。为一切。"

他们钻入通道，身后传来电梯门开启的声音和Undyne的怒吼。通道黑暗潮湿，Frisk的小手在张枫雨掌心中颤抖。

"你还好吗？"张枫雨小声问。

"她在给我看...图片。"Frisk的声音很轻，"其他人类孩子...他们是怎么...死的。"

张枫雨握紧孩子的手："不要看。那不是你，也不是现在的怪物们做的。"

"但Asgore还在收集灵魂，对吗？"Frisk突然问，"他需要七个...而我是红色的，最后一个。"

张枫雨没有回答。事实太残酷，他无法对一个孩子说出口——是的，Asgore会杀死Frisk取得灵魂，就像他对前六个孩子做的那样。

通道尽头是一扇铁栅栏，外面堆满了各种实验室废弃物。他们挤出去，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垃圾场边缘。远处，岩浆的光芒将热域映照成橙红色。

"我们得穿过那里。"张枫雨指向热域，"然后去核心，最后是城堡。"

Frisk突然停下脚步："张枫雨...你的灵魂。"

张枫雨低头看去，发现透明灵魂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里面渗出彩色的光点。更可怕的是，他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如何知道通往核心的路线的。那段记忆像是被擦除了一部分。

"能力使用过度..."他喃喃自语，想起Sans的警告，"每次吸收魔法都在消耗我的...存在？"

Frisk的眼中涌出泪水："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到雪町镇，回到雪铃阿姨那里..."

张枫雨蹲下身，擦去孩子的眼泪："记住，恐惧是Chara最好的武器。她想要你害怕，想要你愤怒...那样她就能控制你。"

"但我确实害怕..."Frisk小声说。

"我也是。"张枫雨承认，"但我们会一起面对。我保证。"

他们走向垃圾场深处，每一步都让张枫雨的担忧加深。Chara的意识正在觉醒，他的灵魂在崩溃，而前方还有更多危险等着他们。但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Frisk的手，继续前进。

垃圾堆中，一个金色的花朵悄然绽放，露出熟悉的笑脸："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