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二人湿漉漉地回到家,林无恙站也站不稳,一眼看到了倚在门框上嗑瓜子等他的锦娘。
林无恙傻兮兮地叫了声:“娘。”然后就睡倒在了沈殷怀里。
沈殷连忙扶着他的胳膊把他架起来,向锦娘解释道:“无恙今天喝醉了。”
锦娘神神叨叨地摸了摸林无恙的印堂,然后看着沈殷,高深莫测地说道:“沈公子,你不应该告诉他那人是骗子,无恙这孩子心中压着大苦,有个盼头总是好的。”
沈殷:……
原来锦娘早就知道林无恙一直被骗了,她只是不忍心戳破而已。
他忽然对这个林无恙这位养母产生了些许敬意,她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应该很在乎林无恙。
自从那天在雷鸣山看清了师父的真面目后,林无恙就变得一蹶不振。
他万念俱灰,十年的信任就这样付诸东流。
他不知道还能用怎样的方法来寻得自己的身世,好像自己一直坚持的事情在别人看起来就是个笑话。
锦娘看林无恙这样颓丧,决定告诉他一个惊天大秘密。
她说:“我的儿,也许传说中的西域神女可以帮助你找回失去的记忆。”
林无恙又当她发疯,说道:“娘,别闹了。”
锦娘却说:“为娘现在清醒得很,听着,这是我好不容易打探到的消息。”
“传闻西域神女是大漠的保护神,她将自己的毕生积累刻在了墓穴的壁画里,其中包括很多神奇的巫术,可以让枯木开花,死人复活。”
“但是!开启墓穴需要一个工具——灵镜。传说这面灵镜是西域神女的生前心爱之物,用紫铜和玄铁镶制而成,镜面辅以琉璃,是一件玄之又玄的宝物,只是在前朝各路人马的争夺中,这灵镜碎成了四块,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林无恙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打算去盗墓。”
锦娘说:“关键就在这灵镜上呐,前朝那些人留下来的手札上说只要把它拼好,用真心默念神女的名字,就可以在镜中见到自己所念之人的样子,并且能在镜子里看到你和他们之间的过往。”
沈殷站在门外,手里端着洗好的酸杏,听到了“灵镜”二字,他敲门的手又放了下来。
他在那里耐心地听了下去,发现锦娘口中的消息比九冰他们的一点也不慢,于是沈殷打算继续在这里蛰伏下去。
一边借林无恙和锦娘之手搜集灵镜碎片的下落,一边等周仲那老家伙的狐狸尾巴彻底露出来,等他被自己安插在枢密院的耳目搜出谋逆的铁证后,他再回凤都清君侧。
虽然沈殷已经离开朝堂了将近一个月,但他却一点也不慌,一幅淡定闲适大局在握的样子,仿佛这天地间的风云变幻人心反复,一切皆在他掌握之中。
沈殷见他们母子俩说的差不多了,推门而入。
林无恙看到他,立刻高兴地说:“沈二愣!我有办法了!不用拜师我也我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眼看林无恙的眼神立刻又亮了起来,沈殷觉得他真是一个容易开心的人,开心又好骗。
沈殷也很疑惑:怎么有人能在一肚子坏水儿的同时还能这么好骗呢?林无恙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被那位骗子师父一骗就是十年呢?
凤都。
皇宫内。
小皇帝嚎啕大哭。
金碧辉煌的寝殿上响起了他委屈的暴鸣:
“我要三叔我要三叔!没有三叔我是不会去上早朝的!你们都骗我!弄个假人骗我!皇姑姑坏!联合他们一起骗我!我不要再跟皇姑姑玩了!哼!呜呜呜呜!我要我三叔啊啊啊啊——”
小皇帝哭声震天,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整个寝宫一片狼藉。
景宁郡主生无可恋,她以自己皇亲国戚都身份发誓,五岁小男孩是世界上最令人头疼的存在!小小年纪哭起来比她小时候在大漠里养过的骡子叫得都大声!
景宁郡主是沈殷的表妹,小名唤做祝布英,当年沈殷被先皇旧部救出宫后,就投宿在了塞外牧羊的姨妈的家里,景宁郡主是他姨妈唯一的女儿,自幼和沈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的关系一直很亲近。
沈殷当上摄政王后,就把表妹从大漠接到了宫里,美其名曰“来凤都享福”,其实就是把她骗来照料小皇帝。
谁让这死丫头在信里总是明里暗里炫耀她在大漠的自由生活?沈殷这小心眼的人自然内心不平衡了:呵,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宫里憋屈,都得“死”。
景宁郡主风尘仆仆来到凤都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落入了某人的圈套了!
让她来皇宫带娃就直说啊!
说什么为兄突发恶疾身子日渐衰微,恐不能久留于世,望妹妹来照顾江山社稷,顺便来凤都颐养天年巴拉巴拉。
看沈殷来迎她时那年轻力壮的样子!
她要是知道沈殷让她来是为了让她照顾这个呆呆傻傻的小侄子,打死她她都不会来凤都!
因为!谁带娃谁崩溃!尤其是哭起来很大声的那种!
此时,窗外天色将明。
小皇帝还在不知疲倦地干嚎着,景宁郡主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被震得直抽抽。
一个月前,沈殷接到九冰的信后就离开了凤都,然后下落不明。
她真不敢相信,她那英武无敌的表哥沈殷已经失踪整整一个月了,偏偏她还不能声张!
眼看摄政王失踪的消息就要不胫而走,前几天景宁郡主在朝堂上力挽狂澜,和三朝元老周仲大吵一架。
气得他旧疾复发,在家修养。
这些天,为了哄小皇帝乖乖上朝,她和神医白凌月想出了各种办法,比如之前她们找过一个个背影和声音都和沈殷神似的秉笔太监,戴着沈殷以前上朝戴过的银色面具,但是没几天就被小皇帝撞破了真身,小皇帝气得嘴唇都在颤抖,然后嚎啕大哭。
景宁郡主也很无助的好吗?她只是来后宫当个带娃的“德华”啊,怎么还得平衡前朝的各种势力捏?
其实,沈殷失踪后,身为宰相的周仲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原本以为自己派人除掉了沈殷,他就可以高枕无忧,然后没有任何阻力地施展他那一套治国理念和民生大计,谁曾想,之前那些被沈殷的铁腕作风狠狠制衡着的新贵们和权臣,在沈殷失踪后,直接让他这位三朝元老成了最大的靶子。
念及自己的苦心和忠勇,周仲忽然从太师椅上滑跪下来,撅着腚在地上挪了挪,面朝北边,对着先帝皇陵的方向,声涕泪下地控诉道——
“先帝啊先帝!现在权臣当道国佐不保啊巴拉巴拉,老臣已经殚精竭虑夜不能寐啊!先帝您没有看到您的孩子们骨肉相争兄弟相残身为您的肱骨之臣我只能小心翼翼避其锋芒苟活于世啊巴拉巴拉……”
皇宫这边,小皇帝终于哭累了,正坐在地上抽噎着吃点心。
这时,景宁郡主看到了窗台上落下了一只白鸽,她感觉这鸽子很眼熟,好像是她表哥沈殷养的那只,只是这鸽子腿上绑了什么东西?
景宁郡主敏捷地抓住鸽子腿,然后取下信件看了起来……
“小陛下,我好像知道你三叔在什么地方了!走,皇姑姑现在就带你去找你三叔,一会儿回来还能跟上你上早朝。”
她感觉麻衣巷距离凤都一点都不远嘛!沈殷把自己行踪搞这么神秘到底是要做什么啊?垃圾表哥可把自己给坑苦了!
于是,景宁郡主连夜带着小皇帝溜出了宫,妄想个把时辰就能找到那位“失踪”了月余的摄政王。
但她低估了他们家祖传的路痴属性,她在宫外走了很久也不见人烟,眼下这荒郊野岭的,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四下阴风怒号,景宁郡主心中顿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她听到了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叫。
小皇帝天真无邪地说:“皇姑姑,那些个狗狗的眼睛怎么都是绿色的呢?”
……
青州街头的菜场内,街上有人一边敲着鼓一边奔走告知:看热闹了嘿——大骗子游街了嘿——雷鸣山的恒一道长偷藏皇家宝物被抓了牢底坐穿了——游街了游街了——大家快来看啊!
原来是恒一道长被绑在囚车里游街示众。
卖菜的刘婶嚷着“死老东西不要脸”“连人家的救命钱都骗你全家死绝吧你”,一边拿起自家菜摊子上的烂菜叶子打他。
义愤填膺的众人也抬手,用臭鸡蛋之类的向昔日仙风道骨的恒一道长砸去。
看到昔日的师父如此落魄,林无恙的心情很复杂。
只见囚车里的师父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要怪就怪他惹错了人了呢?他怎么敢私藏上了摄政王家里的宝贝呢?
沈殷看着林无恙一直戴在身上的那枚玉佩,打趣道:“对了,当初你既然缺钱,为什么不把这个也送给你那师父作贡礼呢?”
林无恙怎么可能承认是自己不舍得。
他十分洒脱地说道:“别提了,我自从在一个傻蛋身上得到了这块玉之后,我的运气差死了,做什么都不顺,你别碰它,这玉晦气得很,就让我一个人扛下所有厄运吧,虽然我的师父被抓来游街了,但是我不能放弃修为啊,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沈殷:……
已经龙驭殡天的梁武帝:……
沈殷眯起双目,凤眼含威,哼了一声,直接气哼哼地转身走了,他连游街也不想看了,更不想理会林无恙要说的任何话题。
林无恙不知道沈殷为什么会生气,他寻思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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