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格外透亮。
陈宇是被一阵细微的酸麻感弄醒的,他龇牙咧嘴地撑起身,客厅里很安静,主卧的门开着一条缝,里面没人。
厨房方向传来细微轻响和咖啡机的嗡鸣。
他揉着后颈,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在厨房门口停下,静静的看着屋里的人。
顾魏穿着浅蓝色的家居服,背影清瘦挺拔,正将煎蛋放进餐盘。
而丹丹则坐在靠窗的小吧台边,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速写本,手里握着一支炭笔,正聚精会神地描摹着。昨夜惊雷带来的脆弱仿佛一场梦。
“醒了?”顾魏回头,将一杯热牛奶放在丹丹手边,目光转向陈宇时,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沙发睡得怎么样,陈教官?”
陈宇走过去,从后面环住顾魏的腰,下巴搁在他肩窝,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小兔子,我需要急救……腰快断了。”他一边说,一边用额角蹭顾魏温热的颈侧,像只大型犬在控诉不公待遇。
顾魏被他蹭得微微发痒,笑着用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活该,谁让你那么大个子非要蜷在沙发上。过来吃早餐,补充点糖分或许能缓解你的‘重伤’。”
陈宇这才松开手,拉开丹丹旁边的椅子坐下。他的动作幅度有点大,牵扯到后腰,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丹丹被他的动静惊扰,从速写本上抬起头,琉璃般的眼睛眨了眨,看看陈宇揉腰的动作,又看看他皱成一团的脸,小声问:“陈宇哥哥,沙发……很硬吗?”
“嗯!”陈宇重重点头,毫不掩饰地告状,“硬!还短!你看我这腿,”他伸直长腿比划了一下,“都无处安放。”
顾魏把一份煎蛋和几片培根放在他面前,又推过来一小碟淋着枫糖浆的松饼——显然是专门照顾他的嗜甜。闻言只是无奈地瞥他一眼:“少夸张。快吃,吃完帮你按按。”
陈宇立刻眉开眼笑,叉起一大块松饼塞进嘴里,含糊地应着:“还是媳妇儿最好!”甜食和顾魏的承诺瞬间治愈了沙发带来的“创伤”。
早餐的氛围宁静而温馨。
—
夜幕时分。
丹丹盘腿坐在宽大的沙发前地毯上,膝盖上支着速写板,细长的铅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
顾魏端着一杯咖啡。惯性地思考着家里的常备药是否需要补充。他想起药箱似乎放在客卧衣柜的顶层,里面有些日常用药快过期了。
“丹丹,客卧衣柜顶上的那个白色药箱,能麻烦你帮我拿下来吗?我看看里面的药。”
“嗯!”丹丹立刻放下铅笔,,赤着脚轻快地跑向客卧。
片刻后,丹丹抱着一个半旧的白色塑料药箱回来了,放在顾魏手边。
“谢谢丹丹。”顾魏打开药箱,熟练地翻检着里面的瓶瓶罐罐。就在他拿起一板过期感冒药时,药箱底部角落里,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边缘已经泛黄起毛的纸片,滑落出来,轻轻飘落在地面上。
顾魏的动作顿住了。他弯腰拾起那张纸片。纸张很薄,质地粗糙,他迟疑了一下,缓缓打开了它。
纸上的字迹是熟悉的。
【疼得有点扛不住的时候,就想你右边眼尾下面那颗小痣。】
【想着它,好像比护士推的止痛针还管用一点。】
【……别皱眉。你一皱眉,我这里(字迹在这里被用力划掉,墨迹深重)……就更疼了。】**
【小兔子,别怕。】
没有日期,没有署名。但顾魏的记忆像被这泛黄的纸片狠狠撕开一道口子,汹涌地倒灌进来——消毒水浓烈刺鼻的气味,无影灯冰冷的光,手术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身下手术台上,陈宇趴伏着、肌肉因剧痛而绷紧颤抖的后背。那狰狞的刀口皮肉翻卷,鲜血涌出的速度几乎快过输液管里滴落的药液……。
原来那个时候,他脑子里想的是这个。
“顾医生?”丹丹清亮的声音,带着点疑惑,“你没事吧?”
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一贯的平稳温和:“没事,丹丹。我在看药箱,好像有盒药快过期了。”
“哦,”丹丹应了一声,注意力又回到速写本上,。
钥匙转动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我回来了!”陈宇扬声,语调上扬,驱散了那点倦色。目光扫过地毯上埋头画画的丹丹,最后落在从厨房走出来的顾魏身上,笑容咧得更开,“媳妇儿!”
“嗯。”顾魏应了一声,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怎么了?”陈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疑惑。
目光落在顾魏指尖捏着的那张旧纸片上。
顾魏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想将纸片攥入手心,却已经晚了。
陈宇看清了上面的字迹,他飞快地抬手想去抢那张纸,声音都变了调:“咳…这、这什么陈年旧纸……扔了吧!”
顾魏却避开了他的手,攥紧了那张纸片。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隔着镜片,深深地望向陈宇。那眼神复杂得让陈宇心头一悸,有心疼,有后怕。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我……我去冲个澡!”陈宇落荒而逃,高大的身影带着点仓促,大步流星地冲进了主卧的浴室,反手“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哗啦啦的水声很快响了起来,掩盖了浴室里的一切声响。
顾魏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泛黄的纸片粗糙的边缘。
浴室里,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冲刷着陈宇麦色的皮肤,蒸腾起一片氤氲的白雾。他闭着眼,水流顺着他利落的短发线条淌下。后背那道斜贯肩胛骨的旧疤,显得格外清晰——一道已经愈合、微微凸起的狰狞印记。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水汽裹挟着沐浴露的清新气息涌出。顾魏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镜面被水雾覆盖,模糊地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到花洒的水流边缘,目光沉沉地落在陈宇后背那道疤上。
水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陈宇没有回头,水流滑过那道旧疤。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打破沉默:“都多久的事了,早不疼了。”语气刻意轻松。
顾魏依旧沉默。他向前一步,彻底走入温热的水流中,昂贵的家居服瞬间被浸透,柔软地贴在身上。他伸出手,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抚上那道疤痕凸起的起点。指尖下的皮肤温热、坚实,带着生命的搏动,但那道疤痕的触感却是截然不同的粗糙与坚硬。
他的指尖顺着疤痕的走向,一点一点地向下描摹,激起陈宇皮肤一阵细微的战栗。
“当时……”顾魏终于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地挤出,“这里流的血……比他们给你扎的输液……流得还快”他的指尖停在了疤痕中段一处颜色最深、也最扭曲的地方,那里曾经是刀锋最凶狠的撕裂点,距离脊骨极近。
陈宇的身体猛地一僵,那些刻意尘封的记忆——毒贩眼中疯狂的凶光,以及背后袭来的剧痛。
他倏然转身!
动作迅猛得带起一片水花。
顾魏被他的动作带得微微踉跄,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只滚烫有力的大手已经牢牢扣住了他的腰侧。紧接着,天旋地转!
陈宇另一只手猛地托住他的臀,轻而易举地将他整个人抱离了湿滑的地面,稳稳地放在洗手台的大理石台面上。冰凉的触感透过湿透的衣料瞬间刺入皮肤,顾魏低呼一声。
“陈宇!”顾魏的声音带着惊喘。
陈宇高大的身躯瞬间挤进他双膝之间,两人湿透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起。他一手仍牢牢箍着顾魏的腰,另一只手撑在顾魏身侧的镜面上。
陈宇低下头,湿热的呼吸喷洒在顾魏的唇边和颈侧。他的目光盯着顾魏嘴角的美人痣,声音低沉喑哑:
“当年输的是血,救的是命。”他滚烫的唇贴着顾魏的耳垂,灼热的气息扫过顾魏的耳垂,激起一阵战栗,“现在……”他故意停顿,托着顾魏的手暗示性地收紧,让两人贴合得更加密不透风,感受着彼此热度和蓄势待发的力量。
“……换我输点‘东西’给你。”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气音。
镜面彻底被蒸腾的雾气覆盖,只留下模糊晃动的光影。
客厅里,丹丹终于完成了他的速写,画纸上,原本应该画着今天窗外暮色中的城市轮廓。然而此刻,占据纸页中央的,却是一个刚勾勒出大致框架的男性侧影。线条略显凌乱,带着点犹豫和不确定。
那分明是顾一野的轮廓。
丹丹的目光没有聚焦在画纸上,而是有些失神地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捏着的铅笔无意识地在那未完成的侧影轮廓上,又加深了一道线条。
不知过了多久,主卧紧闭的门内,一阵突兀而熟悉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某种粘稠的余韵。那铃声是特别设置的,带着一种冷硬而规律的节奏感——是顾一野的专属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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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