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拍打在教室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呜咽。沈睿攥着被揉皱的设计稿，指节泛白得几乎透明。

图纸上原本鲜艳的水彩颜料晕染开一片斑驳，“校园艺术节舞台设计”几个字被黑色墨水狠狠划去，而右下角的署名——陈易的笔迹，此刻像道狰狞的伤口。

“为什么？”他追到走廊时，陈易正低头整理数学作业本，墨色刘海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少年动作顿了顿，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不过是随手画错了地方。”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让沈睿感觉胸腔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上周美术课分组，陈易突然拒绝和他搭档，甚至主动调换了座位。沈睿看着旁边空荡荡的课桌，想起曾经两人共享耳机的午后，想起对方总会在他画稿旁偷偷画小太阳的模样，眼眶突然发热。

江清月把热可可推到他面前时，眉头拧成了疙瘩：“陈易最近不对劲，昨天我问他数学题，他连笔记都不肯借。”她欲言又止，“你们……真的只是因为设计稿？”沈睿沉默着搅拌杯中的棉花糖，看它们一点点融化成模糊的白色漩涡。

数学课代表抱着试卷经过，沈睿下意识抬头，却看见陈易接过卷子时，手腕内侧缠着圈深色胶布。

那个位置本该戴着他们一起买的情侣手绳，此刻却像道刻意遮掩的疤痕。他想开口询问，喉咙却被酸涩堵住，只能看着少年的背影越来越远。

午休时的教室格外安静。沈睿盯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声。他转身时，正撞见陈易迅速合上速写本，边缘露出的一角，隐约是熟悉的侧脸轮廓——那是他画到一半的沈睿素描。

“你明明……”沈睿的声音发颤，“为什么要这样？”

陈易猛地站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沈睿，别逼我。”他的眼睛泛红，抓起书包就往外跑，只留下满室凝滞的空气。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沈睿独自走在铺满落叶的小道上。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陈易发来的消息：“最近别来找我了。”

短短几个字，却比深秋的寒风更刺骨。他站在路灯下，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突然想起中考查分那天，那个笑得眼睛发亮说“我们又能当同桌了”的少年。

深夜的聊天框里，江清月发来偷拍的照片。画面里陈易坐在图书馆角落，面前摊开的不是课本，而是沈睿被毁掉的设计稿，他正用彩铅小心翼翼地修补破损的部分。照片备注写着：“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不想拖累你。”

沈睿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照亮了那张被揉皱又展平的设计稿。他终于明白陈易最近反常的原因——少年总爱把所有压力藏在心底，就像当初备考时，永远把最甜的草莓牛奶留给他。

风再次掠过窗台，卷起设计稿的边角。沈睿拿起钢笔，在图纸空白处画下两个并肩的小人，这次没有任何涂改的痕迹。

他按下发送键，消息框里跳出一行字：“脑瘫，我们说好要一起走到最后的。”

夜很深了，屏幕终于亮起新消息。陈易发来的是张模糊的自拍，背景是他们常去的樱花树，少年眼睛里含着笑意，手里举着重新画好的设计图，图上用荧光笔写着：“这次换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