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烽滩还窝在被子里装死。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得欢快，是他爸烽候的专属铃声，跟寺庙里的木鱼似的，敲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祖宗，起了没？”烽候的声音透过听筒炸开来，“马上到点了，你那件银灰色西装呢？赶紧穿上，别跟个没睡醒的猫似的！”

　　烽滩把脸埋进枕头，闷声闷气地吼：“不去！要去你去！”

　　他一想到贺欲那张脸，还有昨晚在酒吧里对方说的“可爱”，心跳就跟打鼓似的，偏生那鼓点还乱得离谱，比喝了掺了料的酒还让人发慌。

　　“不去？”烽候在那头轻嗤一声，“昨天是谁说要给贺公子挑礼物？不去的话，我直接就让管家把你看中的那块限量款腕表送给贺公子了。”

　　烽滩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那表他盯了三个月，上周才托人从瑞士拍卖行抢下来的！

　　“你敢！”他抓过手机就往衣帽间冲，“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后，烽滩站在穿衣镜前，银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头发被管家梳得整整齐齐，连平日里总翘起来的额发都服服帖帖。他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带，镜中的人眼神清亮，偏偏嘴角抿得紧，像只被按着头穿礼服的野猫。

　　“挺精神。”烽候上下打量他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记住了，见了贺欲客气点，别跟个炸毛鸡似的。”

　　烽滩没应声，心里却在嘀咕：谁炸毛了？明明是他先莫名其妙说些奇怪的话！

　　贺家老宅的宴会比上次更盛大，水晶灯折射的光映在宾客们的笑脸上，衣香鬓影间碰杯声此起彼伏。烽滩跟在烽候身后，手里攥着那个装着腕表的丝绒盒子，指尖都快把盒子捏变形了。

他终究要把他最喜欢的表送给那个人……

　　“爸，我去趟洗手间。”他实在受不了了，只想找个地方透透气。

　　烽候挥挥手，注意力早被不远处的贺麟吸引了过去。

　　烽滩绕到花园的回廊，晚风带着蔷薇的香气吹过来，稍微驱散了些心头的烦躁。他靠在廊柱上，刚想最后看一眼他心爱的手表，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躲在这里？”

　　贺欲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像羽毛轻轻扫过耳廓。

　　烽滩猛地回头，撞进对方含笑的眼里。贺欲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装，领口没系领带，松垮地敞着两颗扣子，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随性，却依旧挡不住那股迫人的气场。

　　“谁躲了？”烽滩梗着脖子，默默把手里的盒子往身后藏了藏，“我就是出来吹吹风。”

　　贺欲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盒子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给我的？”

　　“想得美！”烽滩把盒子往身前一抱，“你的礼物不是这个。”

［混蛋贺欲，什么都没看到，就看到我的宝贝手表了。］

　　贺欲没戳破他的谎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烽滩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干净又清冽，和酒吧里的酒气截然不同。

　　“烽滩。”贺欲忽然开口，声音比晚风还低，“我有话跟你说。”

　　烽滩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贺欲伸手按住了肩膀。他的掌心温热，力道却不轻，让人无法挣脱。

　　“你想说什么？”烽滩仰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贺欲的睫毛上，投下片浅影，看不清眼底的情绪，“要是想提昨天酒吧的事，我跟你说……”

　　“我喜欢你。”

　　贺欲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投进烽滩的心湖，瞬间炸开层层涟漪。

　　烽滩愣住了，张着嘴半天没合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贺欲又在耍他——这人昨天还说他可爱，今天就说喜欢他？富家少爷的把戏都这么猝不及防吗？

　　“你、你说什么？”烽滩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发疼，“你是不是喝多了？”

　　贺欲看着他震惊又慌乱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的执拗：“我没喝多，也没开玩笑。烽滩，我喜欢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敲在烽滩的耳膜上，震得他头晕目眩。

　　“你有病吧！”烽滩猛地推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像是被烫到一样，“爷才跟你见过几面，你说喜欢就喜欢上了？我告诉你，我就不喜欢……”

烽滩说到后面的声音突然变小了，他本来想说不喜欢男的，但是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某一天，他为了避免联姻，当着众多人的面说自己喜欢男的。

［该死的，贺欲这小子早就把我全调查了个变吧？］

贺欲见烽滩没了下文，追问道：“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你”他的声音有点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连带着脖子都泛着热气。

　　贺欲往前走了一步，再次逼近烽滩，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

　　“不是现在不喜欢，是从来都不喜欢！”烽滩强调道，手里的盒子被他捏得咯吱响。

　　“没关系。”贺欲忽然笑了，那笑容在夜色里格外清晰，带着点势在必得的笃定，“你不喜欢我，那我追你就好了。”

　　烽滩彻底傻了。

　　他看着贺欲那张清俊的脸，听着那句“那我追你就好了”，只觉得眼前这人指定有什么毛病。

　　追他？贺欲要追他？

　　这世界是疯了吗？还是他还没睡醒，在做什么光怪陆离的梦？

　　“你……”烽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贺欲转身往宴会厅走去，背影挺拔得像株雪松。

　　晚风吹过回廊，带着蔷薇的香气，却吹不散烽滩心头的混乱。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丝绒盒子，忽然觉得那里面装的不是腕表，而是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贺欲要追他？

　　烽滩靠在廊柱上，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着盒子捂住了脸。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我承认，节奏兴许有那么亿点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