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给你了,我先走了。”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给自己壮胆。身后的目光如影随形,烫得他后颈发僵,却偏生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那点好不容易装出来的镇定就全崩了。
[一块表而已,给了就给了,不心疼不心疼……]
心里的小人儿在捶胸顿足,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爷有的是钱”的拽样。他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块撞在杯壁上叮当作响,仰头就灌了大半杯,辛辣感滑过喉咙时,才勉强压下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
[奇怪,昨天明明只有香槟的。]
贺欲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眼神落在他微微泛红的眼角:“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要你管。”烽滩把空杯往桌子上一墩,又给自己满上,“怎么,贺大少爷追人就这架势?光说不做?”
他故意说得轻佻,像在酒吧里逗那些主动贴上来的人。
贺欲倒没在意他的挑衅,反而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怕吓到你。”他往烽滩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胳膊肘几乎碰到一起,“毕竟某人刚才在洗手间躲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要顺着下水道溜走。”
“你才溜下水道!”烽滩炸毛,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旁边几位宾客看过来。他赶紧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那里人多,我排队不行?”
贺欲看着他紧绷的背影,没动,只是端起桌上那杯没喝完的威士忌,慢悠悠抿了一口。酒液入喉的辛辣感,倒让他眼底的笑意更清晰了些:“怕了?”
“怕?”烽滩回头,下巴抬得老高,像只竖起羽毛的斗鸡,“爷长这么大,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他扯了扯领带,故意把领口敞得更开,露出锁骨的弧度,“只是觉得无聊,跟你待着不如回酒吧找瑶桃喝酒。”
话一出口,空气忽然静了半秒。
贺欲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滴在深色西裤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没抬头,只是低声问:“非去找她不可?”
“不然呢?”烽滩梗着脖子,心里却有点发虚。他明明早就对瑶桃没兴趣了,刚才那话纯属口嗨,怎么听着倒像是在故意刺对方?
贺欲没再追问,只是放下酒杯站起身:“那我送你。”
车子驶出巷子时,烽滩才发现路线不对。不是回烽家,也不是去幻心酒吧,而是往城郊的方向开。
“你绕路干什么?”他皱眉,心里那点不安又冒了上来。
贺欲没说话,只是降下车窗。夜风带着草木的清苦气息灌进来,吹散了车厢里残留的酒气。车最终停在一片临江的滩涂边,远处的跨江大桥亮着璀璨的灯,像条发光的绸带。
“下来吹吹风。”贺欲先下了车,靠在车门上望着江面。
烽滩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车门。江风比巷子里凉多了,吹得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带我来这儿干嘛?”他踢着脚下的石子,声音闷闷的。
“看你刚才在宴会坐立难安,以为你喜欢清静。”贺欲转头看他,眼底映着远处的灯火,“还是说,只有待在瑶桃身边,你才觉得自在?”
又是瑶桃。
烽滩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贺欲你有完没完?我跟谁待着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觉得追人就该这样,查户口似的问东问西,还得管着别人的社交?”
他越说越激动,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要贴到贺欲面前。江风掀起他的衬衫领口,露出颈侧跳动的青筋,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兽。
贺欲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忽然没了脾气。他伸手想替烽滩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刚要碰到发梢,就被对方猛地拍开。
“别碰我!”烽滩后退半步,眼神里带着戒备和抗拒,“贺欲,我跟你说清楚,我对你没兴趣,你那套追求的把戏,还是收起来给别人看吧。”
贺欲的手僵在半空,江风卷着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他沉默了几秒,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在你眼里,我对你的喜欢,就只是把戏?”
“不然呢?”烽滩别开脸,不敢看他眼底的情绪,“你贺欲什么人?想要什么没有?对我这点新鲜感,撑死了也就三天。”
“那你等着看。”贺欲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沉,带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看我能不能撑过三天。”
他往前逼近一步,江风把两人的距离吹得极近,近得能闻到贺欲身上清冽的气息,混着江水的潮气,意外地不讨厌。
烽滩的心跳又开始乱了,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维持清醒:“哼,你但凡追到我,我跟你姓。”
说完转身就想回车里,手腕却被贺欲轻轻扣住。这次的力道很轻,像是怕弄疼他,却带着种让人无法挣脱的韧性。
“烽滩,”贺欲的声音在江风里有点发飘,却字字清晰,“看着我。”
烽滩梗着脖子不肯回头,可后颈的皮肤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烫得他快要站不住。
僵持了不知多久,贺欲忽然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抱歉。”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是我太急了。”
烽滩猛地回头,撞进贺欲的眼睛里。那里没有了之前的势在必得,也没有了嘲讽,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认真,像藏着片海。
江风更大了,吹得人眼睛发涩。烽滩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贺欲没再逼他,只是转身往车的方向走:“走吧,送你回家。”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静得只能听到风穿过车窗的声音,还有彼此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车停在烽家老宅门口时,烽滩抓起外套就想下车,手腕却又被拉住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贺欲又要说什么“喜欢”之类的话,刚想发作,就见对方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这个,还你。”是那块限量款腕表。
烽滩愣住了:“你不是喜欢吗?”
“喜欢,但不想用这种方式得到。”贺欲的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微凉的触感一闪而逝,“等你心甘情愿送给我的时候,我再收。”
烽滩捏着那个盒子,指尖有点麻。他看着贺欲发动车子,看着尾灯消失在夜色里,站在门口站了很久。
江风好像还停留在衣领里,带着点清苦的潮气。贺欲那句“等你心甘情愿”,像颗石子投进心湖,漾开的涟漪久久不散。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忽然觉得,这表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贺欲这混蛋……到底想干什么。]
烽滩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转身往屋里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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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