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喧嚣像潮水般退去时，肖战正站在露台的雕花栏杆旁。晚风掀起他衬衫的下摆，带着初秋特有的凉意，却吹不散心口那阵莫名的燥热。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串脚步声很轻，却带着独有的韵律，像多年前在片场，王一博总趁他背台词时，踮着脚来偷他桌上的小饼干。

“风大，怎么不进去？”王一博的声音裹着暖意，一件黑色外套忽然落在肩头，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肖战把外套往紧了拢了拢，目光依旧落在远处的霓虹上：“里面太吵。”

“是吵。”王一博走到他身边，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的小臂，“朱佳刚才抱着郑唐哭，说舍不得分开，被许言瞪了一眼，你看见了吗？”

肖战弯了弯嘴角。朱佳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哭起来一定很滑稽。他想起刚才宴会上，朱佳拽着黄康丞的领带宣布“这是我老公”时，黄康丞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却把她护在怀里，对着镜头说“彩礼都备好了”。

那时他正端着杯子喝水，余光里瞥见王一博正看着他，眼神亮得像落满了星星。

“他们……”肖战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

“很勇敢，是吧？”王一博替他接了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的花纹，“我以前总觉得，喜欢一个人藏在心里最安全，现在才发现，藏着藏着，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肖战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转头看向王一博，少年的侧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比几年前锋利了许多，却还保留着几分未脱的青涩。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蝴蝶停驻的翅膀。

“你刚才在镜头前说的话……”肖战的声音有点干涩，“是认真的？”

“比珍珠还真。”王一博转过头，眼神坦荡得让他无处遁形，“哥，我从来没拿这种事开玩笑。”

露台的门被推开，许言扶着醉醺醺的郑唐走出来透气。郑唐脸颊通红，靠在许言怀里嘟囔着：“我没醉……再喝一杯……”许言无奈地拍着他的背，看见他们时笑了笑：“还没走？”

“等会儿就走。”王一博点点头，目光在郑唐泛红的眼角停了停，忽然问，“你们什么时候决定说出来的？”

“就刚才啊。”许言笑得温柔，“郑唐说，再不说，怕被别人抢跑了。”他低头吻了吻郑唐的发顶，“其实是我怕，怕他觉得我不够坚定。”

郑唐似乎清醒了些，抬手搂住许言的脖子：“我才不会跑……”

两人旁若无人地腻歪着，肖战觉得有些刺眼，别开了视线。许言扶着郑唐进去时，特意拍了拍王一博的肩膀，眼神里带着鼓励。

露台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晚风穿过栏杆的呜咽声。

“哥，”王一博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三年前在颁奖礼后台，我其实想跟你说话的。”

肖战猛地抬头看他。

“那时候你被记者围着，问你和林薇的绯闻是不是真的。”王一博的指尖微微发颤，“我站在拐角看了很久，看着你说‘是朋友’，看着你笑的样子，突然觉得……好像真的没我什么事了。”

林薇是公司硬塞给他的炒作对象，那段绯闻闹了三个月，最后以林薇官宣恋情告终。肖战以为王一博从来没在意过，却没想到他连这些细节都记得。

“那是假的。”肖战低声说，“公司安排的。”

“我知道。”王一博笑了笑，眼底却有点红，“后来林薇跟别人谈恋爱，我偷偷高兴了好几天。”

肖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又酸又涩。他想起那三个月里，王一博的微博更新频率低得吓人，每次在活动上遇见，都刻意绕着他走。原来那些疏远的背后，藏着这样的隐忍。

“我以为你……”肖战没说下去。他以为王一博早就放下了，以为他们之间，早就只剩下客套的“同事”关系。

“以为我早就忘了？”王一博自嘲地笑了笑，“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这么多年了还揪着不放。”

“不是。”肖战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们都该往前走了。”

“往前走不代表要把过去丢掉啊。”王一博往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能清晰地闻到肖战身上的橙子味，是他惯用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哥，我这三年拍了很多戏，跳了很多舞台，去过很多地方，可无论站在多亮的聚光灯下，我总会想起你。”

他想起在剧组的第一个冬天，肖战把暖手宝塞给他；想起拍淋雨的戏，肖战偷偷给他煮的姜汤；想起庆功宴上，他喝醉了，抱着肖战说“哥，我好像喜欢你”，而肖战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你还小”。

“我那时候是小，不懂怎么表达，只会惹你生气，让你为难。”王一博的声音带着哽咽，“可我现在长大了，我知道怎么保护你，怎么爱你了。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晚风掀起肖战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看着王一博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里清晰的自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

他其实从来没放下过。

搬家时，特意把那只王一博送的兔子玩偶塞进箱子最底层；拍夜戏时，总会想起那个陪他对台词的少年；看到摩托车比赛的新闻，会下意识地寻找那个熟悉的名字。

这些藏在心底的念想，像藤蔓一样悄悄生长，早已爬满了整个心房。

“我……”肖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答应？他怕再次伤害这个把真心捧到他面前的少年。拒绝？他又舍不得那份失而复得的悸动。

“别说了。”王一博忽然按住他的肩膀，眼神里带着恳求，“别现在回答我。哥，你慢慢想，想多久都可以。我不会逼你，但我也不会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色手链，链尾挂着一个迷你的摩托车吊坠。“这个，”他把手链塞进肖战手里，“是我去年比赛拿冠军的纪念品，一直想送给你。”

肖战握着那枚冰凉的吊坠，指尖微微发颤。他记得王一博说过，那是他第一次在国际赛场上拿到冠军，意义非凡。

“我先回去了。”王一博后退一步，对着他笑了笑，“你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看着王一博转身离开的背影，肖战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说“我送你”，想说“其实我也……”，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露台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他有些冷。肖战低头看着掌心的手链，摩托车吊坠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火。

回到酒店房间时，已经快 midnight 了。肖战把手链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冰冷的水浇在身上，却浇不灭心底的燥热。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屏幕亮着，是刚才没看完的微信消息。

朱佳发来一张照片，是她和黄康丞在KTV的合影，配文：“搞定！黄先生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许言发来一条：“加油，别留遗憾。”

还有几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都是粉丝的祝福，只有一条，是王一博发来的：“哥，手链要是不喜欢，我再给你换一个。”

肖战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忽然起身走到窗边。酒店楼下的街道上，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静静停在路灯下，车窗开着一条缝，隐约能看到驾驶座上的人影。

是王一博。

他就那样静静地等着，像一尊不会移动的雕塑。

肖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拉上窗帘，转身回到床边，拿起那条手链，轻轻戴在了手腕上。

链尾的摩托车吊坠贴在皮肤上，冰凉的触感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也许，有些答案，不一定非要宣之于口。

也许，他可以试着勇敢一次，像朱佳那样，像许言那样，像……像王一博那样，把藏在心底的喜欢，好好地说出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一条通往过去的路，也像一条走向未来的桥。

肖战摸出手机，给王一博发了条微信：“早点回去休息，外面冷。”

几秒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好。”

“路上小心。”

“嗯。”

“王一博。”

这次，隔了很久，手机才震动起来。

“我在。”

肖战看着那两个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最终敲下：“明天……一起吃早饭吗？”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仿佛能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没过多久，王一博回复了一个字：“好。”后面跟着一个笑脸的表情，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肖战躺在床上，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也许，故事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也许，这一次，他们可以走到最后。

夜色渐深，城市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两颗紧紧相依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敲打出温柔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