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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缺席的观众

书名:墨色深处见青山 作者:素月半秋 本章字数:4630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秋末的风卷着梧桐叶,在体育馆的玻璃幕墙上撞出细碎的声响。沈闻之站在球员通道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号码布——红色的“7”号,是许清然上次随口提过“像道利落的折线”的数字。

  距离总决赛开始还有十分钟,观众席已经坐得满满当当。陈东正对着镜子整理发带,嘴里念叨着战术;谢余抱着水瓶,视线却总往入口处瞟。沈闻之的目光也跟着游移,心脏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每一次跳动都在问:他会来吗?

  周三晚上选修课结束时,他特意绕到讲台旁,状似随意地提起决赛时间。许清然当时正在收拾教具,闻言顿了顿,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滑下来,露出那道浅色的勒痕。“周六下午两点,对吧?”他抬眼时,灯光恰好落在镜片上,折射出一片模糊的光晕,“我记得。”

  那句“我记得”,让沈闻之揣着隐秘的期待熬过了三天。他甚至特意在周五讲座开始前跑去校超市,买了两罐许清然常喝的苏打水,藏在背包最里层。

  “闻之!发什么呆呢?”陈东拽了他一把,“上场了!”

  沈闻之回过神,跟着队友跑进球场。欢呼声瞬间掀翻屋顶,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习惯性地扫过观众席后排——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举着相机的学生会成员,没有那个清瘦的身影。

  也许……他还在改论文?沈闻之甩甩头,试图把杂念摒除。开球哨响的瞬间,他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运球、突破、上篮,动作干净得不带一丝犹豫。可不知怎的,总觉得浑身力气像缺了个出口,每一次跳跃都比平时沉重几分。

  中场休息时,比分咬得很紧。沈闻之坐在场边喝水,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红色球衣上洇出深色的痕迹。谢余递来毛巾,压低声音问:“没看到许老师?”

  沈闻之捏着水瓶的手指紧了紧,瓶身被捏出几道白痕。“可能有事吧。”他仰头灌了半瓶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口的闷。

  下半场开始后,对方明显加强了防守。沈闻之在一次上篮时被故意撞倒,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疼得他眼冒金星。裁判吹了犯规,陈东冲过来想理论,被他一把拉住。“没事。”他咬着牙站起来,膝盖传来钻心的疼,但他没下场——他还抱着最后一丝期待,说不定抬眼时,那个位置就会多出一个人。

  最后三分钟,比分追平。沈闻之持球突破,对方两名球员夹击过来。他急停、变向,用尽全身力气把球传给篮下的队友。篮球应声入网,哨声同时响起——比赛结束。

  全场沸腾了。队友们疯了一样冲过来,把他团团抱住抛向空中。沈闻之被抛起的瞬间,目光再次越过人群,投向那片始终空着的座位。

  原来,他真的没来。

  庆祝的喧嚣像隔着一层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沈闻之被队友簇拥着走回休息室,膝盖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终于彻底熄灭了。

  陈东勾着他的肩膀往更衣室走,嘴里喋喋不休:“赢了!咱们是冠军!晚上必须出去搓一顿……哎,闻之,你怎么了?脸这么白?”

  沈闻之摇摇头,刚想说没事,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心里猛地一跳,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掏出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不是“X”,而是母亲。

  “喂,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闻之啊,比赛赢了吗?”沈母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爸刚才还念叨呢,说我们家儿子肯定厉害。”

  “赢了。”沈闻之靠着墙壁,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地说家里的事,目光落在窗外。夕阳把体育馆的轮廓染成金红色,像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可他眼里什么颜色都没了。

  挂了电话,陈东已经换好衣服,正拿着手机拍奖杯。“走了走了,谢余在门口等我们,说要去吃那家新开的火锅。”

  沈闻之点点头,慢吞吞地换衣服。膝盖的伤不算重,但一动就疼,像是在提醒他这场少了点什么的胜利。他把那件红色球衣叠好塞进包里,摸到了那两罐冰凉的苏打水——现在看来,像个笑话。

  三人走出体育馆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停着不少车,谢余正对着一辆黑色轿车吹口哨:“看那车牌,京A8开头,肯定是哪个大佬来学校了。”

  陈东凑过去看热闹:“说不定是来挖许老师的?听说许老师在金融圈很有名……”

  沈闻之的脚步顿住了。他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那辆黑色轿车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清然穿着件深灰色大衣,领口系着条藏青色围巾,正微微侧身听旁边的人说话。昏黄的路灯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镜片后的目光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那是沈闻之从未见过的神情。

  而站在他对面的,是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身形微胖,正拍着他的肩膀,姿态熟稔得像是多年的好友。

  “那谁啊?”陈东嘀咕,“跟许老师好像很熟。”

  沈闻之没有回答。他看着许清然微微颔首,看着那个男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许清然弯腰坐了进去。黑色轿车平稳地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拐角。

  整个过程,许清然没有回头。

  “闻之?你看啥呢?”陈东推了他一把,“走啊,火锅去。”

  沈闻之猛地回神,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他摇摇头,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

  “哎?你不去了?”谢余喊他。

  “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他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烟。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身后陈东和谢余交换的眼神。

  回宿舍的路格外长。秋风吹过空旷的操场,卷起几片枯叶打在腿上,像细小的针。沈闻之走得很慢,膝盖的疼痛已经麻木,心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喘不过气。

  他不是没来学校。他只是没来他的比赛。

  这个认知像块冰,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冻得他指尖发颤。那个中年男人是谁?他们要去做什么?许清然脸上的笑,是因为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盘旋,却找不到答案。他想起上周许清然匆忙离开的背影,想起那个没说完的电话,想起他说“总决赛我会去的”时眼里的光——原来,那些承诺,根本不算数。

  回到宿舍,沈闻之把自己摔在床上,连鞋都没脱。背包里的两罐苏打水硌着腰,他摸出来,狠狠扔到桌角。金属罐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滚落在地。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谢余发来的消息,问他真的不去了吗。沈闻之没回,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

  他盯着天花板,眼前反复出现刚才的画面:许清然坐进车里的侧脸,那个陌生男人熟稔的动作,还有那辆消失在夜色里的黑色轿车。

  原来,他的世界里,有很多他不知道的角落。原来,他以为的靠近,其实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彻底黑透了。宿舍门被推开,陈东和谢余回来了,带着一身火锅味。

  “你真睡了?”陈东凑到床边看他,“怎么不开灯?”

  沈闻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没睡,就是不想动。”

  谢余叹了口气,把打包的小酥肉放在桌上:“给你带的,记得吃。”

  宿舍安静下来,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沈闻之睁着眼睛,看着墙壁上模糊的光影,心里空落落的。他想起许清然递给他冰袋时的温度,想起他风衣上的雪松味,想起他说“打得不错”时眼里的光——那些画面现在看来,都像是褪色的旧照片,变得不真实起来。

  第二天早上,沈闻之是被冻醒的。他昨晚没盖被子,醒来时头痛欲裂。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里面浮动着无数尘埃。

  桌上的小酥肉还在,已经凉透了。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没有新消息。那个备注为“X”的号码,安安静静地躺在通讯录里,像个沉默的秘密。

  沈闻之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很久,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问什么呢?问他为什么没来?问他昨晚去了哪里?

  他没有立场。

  他只是他的学生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沈闻之像变了个人。

  《金融学导论》的课,他不再坐第一排,而是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许清然走进教室时,他会立刻低下头,假装看书,直到讲台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才敢偷偷抬眼瞥一下,然后迅速移开目光。

  提问环节,他始终低着头,哪怕心里有无数个答案,也不肯再举起手。许清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几次扫过最后一排,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继续讲课。

  周三晚上的建筑选修课,沈闻之第一次迟到了。他推门进去时,许清然正在讲古罗马建筑,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沈闻之没敢看讲台,低着头快步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整节课,他都在笔记本上画着杂乱的线条,像缠绕的藤蔓。下课铃响时,他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没给任何人叫住他的机会。

  谢余在走廊里拦住他:“你最近怎么回事?躲着许老师呢?”

  沈闻之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没有,就是有点忙。”

  “忙?”谢余挑眉,“忙到连许老师的课都走神?上次交的作业,你居然错了三个基础题,这不像你。”

  沈闻之的脚步顿了顿。他确实没好好写作业,那天晚上,他对着题目看了两个小时,脑子里全是那辆黑色轿车。

  “可能……状态不太好。”他含糊地说。

  “是因为周六篮球赛的事?”谢余看着他,“许老师没去看比赛,你生气了?”

  沈闻之没回答,算是默认。

  谢余叹了口气:“也许他真的有事呢?许老师看起来不像言而无信的人。”

  “有事?”沈闻之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有事就能随口答应别人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那点隐秘的在意,被他这么一吼,变得昭然若揭。

  谢余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行吧,你自己想通就好。”他拍了拍沈闻之的肩膀,“不过说真的,下周要交的课程论文提纲,你要是再不赶紧弄,可就真来不及了。”

  课程论文。沈闻之想起许清然说过可以指导他。放在以前,他早就兴冲冲地跑去找许清然了。可现在……

  他摇摇头:“知道了。”

  回到宿舍,沈闻之从书包里翻出那叠许清然给的文献,封面是许清然清秀的字迹。他盯着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它塞进了抽屉最底层,上面压了本厚厚的《建筑史》。

  也许,保持距离,才是对的。

  周五下午,沈闻之在图书馆查资料,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以为是陈东催他去吃饭,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呼吸骤停。

  是“X”。

  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足足半分钟,才颤抖着指尖划开接听键。

  “喂?”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是我。”许清然如玉般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却依然清晰,“你的课程论文提纲,写得怎么样了?”

  沈闻之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还……还在写。”

  “遇到困难了?”许清然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明天下午有空吗?来办公室一趟,我帮你看看。”

  沈闻之的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想立刻答应,想问问他那天去了哪里,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冰冷的拒绝:

  “不了,老师。我自己能搞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久到沈闻之以为信号断了。

  “好。”许清然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那你写完直接发给我吧。”

  “嗯。”沈闻之应了一声,没等对方再说什么,就匆匆挂了电话。

  他靠在书架上,心脏还在疯狂跳动,手心全是汗。他刚才……拒绝了许清然。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摊开的书上,却暖不了他冰凉的指尖。沈闻之看着书页上模糊的字迹,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

  也许,这样最好。

  他转身走出图书馆,没有回头。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无法回头的路。

  而他不知道的是,逸夫楼507办公室里,许清然握着已经挂断的手机,指尖停留在通话记录上。桌角的黑色保温杯里,枸杞水已经凉透了。

  他看着窗外,目光落在体育馆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那个总是坐在第一排、眼神明亮的少年,那个会在走廊里等他、递给他温水的少年,那个额角带伤却笑得灿烂的少年……好像,真的在慢慢远离他。

  是因为周六的缺席吗?许清然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上面是关于一个跨国金融项目的合作邀请,邀请人是他的博士生导师,也就是那天沈闻之看到的中年男人。

  有些事,他还不能说。有些压力,他想自己先扛着。

  可他没料到,这份小心翼翼的顾虑,会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夜色渐浓,许清然打开电脑,屏幕上是沈闻之上次交的作业。他看着那几个明显不该出现的错误,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关掉了文档。

  也许,他该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解释。

  只是那时的许清然还不知道,有些误会一旦产生,就需要更多的勇气和时间去化解。而命运的齿轮,已经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悄然转向了更崎岖的方向。

作者说

沈闻之:呜呜呜,老婆骗我
谢余,陈东: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您看的是关于校园的小说,作者精巧的在章节里包含了校园,年下,破镜重圆,HE,师生恋等元素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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