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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月光下的裂缝

书名:墨色深处见青山 作者:素月半秋 本章字数:5209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翌日,沈闻之坐在《金融学导论》的课堂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笔记本边缘,目光却被钉死在讲台角落的粉笔盒上。

讲台上,许清然正讲解着货币需求理论,声音平稳得像深秋的湖面,不起半点波澜。他今天换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扣得一丝不苟,连平日里偶尔会滑落的一缕碎发都被发胶固定得纹丝不动。整个人像被装进了一个精致的玻璃罩,通透,却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沈闻之。”

突然被点名,沈闻之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抬头。许清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凯恩斯的流动性偏好理论,核心观点是什么?”

周围传来低低的窃笑声。这个问题上周刚讲过,简单得像常识。沈闻之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那些滚瓜烂熟的理论突然变得陌生。他能感觉到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刺得皮肤发烫。

“是……是人们持有货币的三种动机。”他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交易动机、预防动机,还有……投机动机。”

许清然微微颔首,没说对也没说错,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请集中注意力。”

那语气里的疏离像一盆冷水,从沈闻之头顶浇下。他低下头,看着笔记本上潦草的字迹,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从周六篮球赛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这段时间他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遇见许清然的场合,连去逸夫楼交作业都绕着507的方向走。

周六那天的画面总在脑海里回放——体育馆外的梧桐树下,许清然站在那个穿米色风衣的男人身边,侧脸的轮廓在夕阳下柔和得不像话。男人抬手拍他肩膀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甚至微微侧过头,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那是沈闻之从未见过的放松,像冰雪消融后的湖面,漾着隐秘的暖意。

“喂,发什么呆呢?”谢余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许老师看你好几眼了。”

沈闻之猛地回神,正好对上许清然扫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秒,便移开了,快得像错觉。沈闻之捏紧了笔,指节泛白。他不明白,为什么许清然能如此云淡风轻?为什么他能一边在篮球赛结束后说“总决赛我会去看”,一边又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笑得那样融洽?

下课铃响起时,沈闻之几乎是弹射般地收拾好东西,跟着人流往外走。谢余在后面喊他:“哎,不问许老师问题了?”

“不了。”沈闻之的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好问的。”

他没回头,自然也没看到讲台上的许清然望着他的背影,指尖在教案边缘反复摩挲,直到捏出一道深深的折痕。

接下来的两天,沈闻之像个游魂。建筑系的选修课申请通过了,陈东和谢余在宿舍里欢呼雀跃地讨论着第一节课要带什么画具,他却提不起半点兴致。连建筑史的选修课,他都找了个最后排的角落,全程低着头假装记笔记,连许清然的声音都不敢细听。

许清然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课上提问时,目光几次扫过他的方向,却都在他低头的瞬间移开;课间休息时,沈闻之故意去走廊尽头接水,回来时却发现许清然站在他座位旁,手里拿着他落在桌上的笔,见他回来,只是淡淡地把笔放下,什么也没说。

这种刻意的疏远像钝刀子割肉,疼得人喘不过气。沈闻之宁愿许清然像上次那样质问他“为什么不集中注意力”,也不想面对这种冰冷的沉默。

晚上宿舍熄灯后,沈闻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X”的聊天界面。上次的对话还停留在那天早上,许清然说“总决赛去不了了”,他回了个“嗯”。之后的几天,对话框像死了一样沉寂。

他点开输入框,指尖悬在屏幕上,删删改改。

“老师,周六那天……”

“您那天是有什么急事吗?”

“那个男人是谁?”

最后一句话打出来时,心脏猛地一跳。沈闻之盯着那行字,像盯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他凭什么问?凭什么在意?他们不过是师生,连朋友都算不上。

手指狠狠按在删除键上,输入框里的字消失得干干净净。沈闻之扔开手机,用被子蒙住头,黑暗里,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不知过了多久,他悄悄爬起来,摸黑穿上外套。宿舍里一片死寂,只有陈东震天的呼噜声。沈闻之蹑手蹑脚地拉开门,冷冽的空气瞬间灌进领口,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想去图书馆。只有在那里,那些翻涌的情绪才能被书页暂时压住。

深夜的图书馆像一座沉睡的城堡。巨大的玻璃穹顶外,月亮被云层遮住,只有几盏应急灯在书架间投下昏黄的光晕。沈闻之刷卡进去时,值班的管理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打盹。

他径直走向金融区,却在经过建筑类书架时,脚步不受控制地停住了。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浅灰色的毛衣,背对着他,正低头看着什么。月光恰好从云层里钻出来,落在他微垂的侧脸上,勾勒出清瘦白皙的轮廓。是许清然。

沈闻之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转身想躲,却不小心碰掉了旁边的书。厚重的精装书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格外刺耳。

许清然猛地回过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许清然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他放下手中的书,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声音压得很低:“过来坐。”

沈闻之站在原地,进退两难。走?显得太刻意;留?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脚先于大脑做出了决定。他慢吞吞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书上——是一本关于乡土建筑保护的论文集,书页边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这么晚还来图书馆?”许清然先开了口,语气听不出情绪。

“睡不着。”沈闻之的声音有点哑,“您呢?”

“赶点东西。”许清然翻了一页书,指尖划过那些清秀的批注,“建筑系的选修课要用到。”

沉默再次降临。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沈闻之假装看书,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瞟向许清然。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微弱的光,整个人像一幅安静的素描。

不知过了多久,沈闻之感觉自己的呼吸渐渐平稳。他看着许清然认真的侧脸,心里那些翻涌的情绪突然找到了一个出口。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冲动地开口:

“许老师,周六那天……您是和朋友在一起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心脏狂跳不止,手心里全是汗。他甚至不敢去看许清然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桌上的咖啡渍。

许清然翻书的动作顿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是我的导师,来和我谈一个合作项目,顺便聚了聚,还有一个学长”

沈闻之愣住了。他没想到许清然会回答,更没想到他会解释得这么清楚。是那个总笑得很假的同系学长林舟?

“他……也是学建筑的吗?”沈闻之鬼使神差地追问了一句。

“嗯。”许清然点头,目光落在窗外,“是林舟,和你同系的”他顿了顿,补充道,“他现在大三,在做乡土建筑保护实习课,和我的选修课内容有点关联,想找我学习一下,聊得久了些。”

沈闻之的心莫名地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学长,只是因为工作。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许清然的目光。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些别的东西,像被月光照亮的湖面,漾着淡淡的涟漪。

“篮球赛……赢了吗?”许清然忽然问。

“赢了。”沈闻之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最后一个三分球决杀的。”

“嗯。”许清然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弯,“我就知道你可以。”

那句带着肯定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暖意。沈闻之看着他,忽然觉得那些刻意的疏远和冰冷的沉默,或许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沈闻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您说有急事,我还以为……”

“以为我故意爽约?”许清然接过他的话,目光里带着点自嘲,“抱歉,是我没说清楚。他们临时约的,我不好推脱。”他顿了顿,看着沈闻之,“让你失望了?”

沈闻之连忙摇头:“没有!就是……有点担心您。”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暧昧。脸颊瞬间发烫,赶紧低下头去。

许清然没再说话,但沈闻之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度。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许清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他从未听过的疲惫:“有时候,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身不由己。”

沈闻之抬起头,正好看到许清然望向窗外的目光。月光落在他眼底,像盛着一片海,深邃,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孤独。那种孤独,不是刻意疏远的冷漠,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疏离,仿佛站在人群中,灵魂却独自站在荒原上。

沈闻之的心猛地一揪。他忽然想起许清然空荡荡的办公室,除了书籍和文件,几乎没有任何私人用品;想起他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加班;想起他讲课时冷静自持的样子,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扰乱他的情绪。

原来那些看似无坚不摧的冷静背后,藏着这样深的孤独。

“老师,”沈闻之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您……是不是很少交朋友?”

许清然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无奈:“忙起来,就没那么多时间了。而且……”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而且什么?”沈闻之追问。

“没什么。”许清然避开他的目光,拿起桌上的书,“不说这个了。你不是对建筑感兴趣吗?这本论文集里有几个案例很不错,尤其是关于传统村落改造的部分,很适合……”

他开始讲起建筑,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专业。但沈闻之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层隔着他们的玻璃罩,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透出里面真实的温度。

他们聊了很多,从建筑史聊到现代设计,从金融市场的波动聊到文学作品里的隐喻。沈闻之惊讶地发现,许清然不仅在学术上造诣深厚,对音乐和电影也有着独到的见解。他喜欢古典乐,尤其偏爱巴赫的赋格;喜欢黑泽明的电影,说那种克制的情感最有力量;甚至还看过几本沈闻之以为只有年轻人才会读的科幻小说。

月光透过玻璃窗,在两人之间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沈闻之听着许清然低沉的声音,看着他讲到兴奋处时微微发亮的眼睛,心里的那些委屈和疑虑,像被月光融化的霜,渐渐消失了。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许清然,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副教授,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孤独也有热爱的普通人。

“对了,”许清然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上次篮球赛结束时给你的那个,看了吗?”

沈闻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了,那些文献资料很有用,谢谢老师。”

“有用就好。”许清然点点头,“课程论文要是有思路了,可以先写个提纲给我看看。”

“好。”沈闻之用力点头,心里暖暖的。

时钟悄悄指向凌晨一点。管理员开始收拾东西,提醒他们闭馆时间到了。

两人一起走出图书馆,夜风格外清冷,吹得人神清气爽。月光洒在石板路上,像铺了一层碎银。

“我送你回宿舍。”许清然说。

“不用了老师,我自己可以……”

“走吧,正好顺路。”许清然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两人并肩走在寂静的校园里,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偶尔会交叠在一起。沈闻之能闻到许清然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图书馆特有的油墨香和书本味,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快到梅园宿舍时,许清然忽然停下脚步:“沈闻之,”他看着他,目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认真,“那天在课堂上,对不起。”

沈闻之愣住了:“对不起什么?”

“不该那样说你。”许清然的声音很轻,“我看你一直走神,有点……担心。”

那句“担心”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沈闻之看着他,愣了一下,随后忽然笑了:“没事,是我自己不专心。”

许清然也笑了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课。”

“老师晚安。”沈闻之看着他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喊住他,“老师!”

许清然回过头:“怎么了?”

沈闻之攥了攥拳,鼓起勇气说:“下次如果……如果再有事不能去,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

许清然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好。”

看着许清然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沈闻之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刚才的对话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他掏出手机,点开和“X”的对话框,犹豫了一下,输入:

“老师,晚安。”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心脏跳得飞快。没过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许清然的回复:

“晚安。”

只有两个字,却让沈闻之的心情像被阳光照亮的天空,瞬间明媚起来。他蹦蹦跳跳地跑进宿舍楼,连脚步都带着轻快的节奏。

回到宿舍,谢余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问:“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图书馆。”沈闻之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切,学霸。”谢余翻了个身,嘟囔着,“不过说真的,你今天晚上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有吗?”沈闻之摸了摸自己的脸。

“嗯,”谢余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在发光。捡到钱了?”

沈闻之没回答,只是咧着嘴笑。他爬上床,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两个字,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跳得飞快。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有些东西真的不一样了。那份潜藏在心底的悸动,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开始疯狂生长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既心慌又无法抗拒。

而他不知道的是,逸夫楼507的灯,亮到了凌晨三点。许清然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和沈闻之的聊天对话框,指尖在“晚安”两个字上反复摩挲。

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他眼底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犹豫,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他拿起桌上的那本乡土建筑论文集,翻到沈闻之刚才问过的那个案例,上面有他不久前写下的批注:

“或许,有些墙,本就该被推倒。”

笔尖在纸上微微顿了顿,洇出一小团墨渍,像一颗正在萌芽的种子。

作者说

沈闻之:我就知道老婆是爱我的,嘿嘿୧꒰•̀ᴗ•́꒱୨
谢余:咦——

您看的是关于校园的小说,作者精巧的在章节里包含了校园,年下,破镜重圆,HE,师生恋等元素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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