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潮汐轻吻

一场暴雨的交汇后，林安屿的新生活，正式在对门902那道温暖目光的注视下，缓缓拉开了帷幕。

搬家的辛劳在热水澡的氤氲中褪去大半，换上干燥的家居服，林安屿才有机会好好审视这个不到四十平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窝。客厅连着的小阳台成了他此刻最满意的地方，前任租客留下的淡绿色懒人沙发和小木桩边几带着点可爱的侘寂风，与透过湿漉漉玻璃看到的灰蒙城市形成奇异的和谐。唯一的缺憾是厨房冰箱空空如也，他决定明天再去附近超市大采购。

疲惫席卷而来，他把自己扔进卧室那张看上去还算舒服的床上。雨还在窗外密集地敲打着，如同低沉的安眠曲。林安屿闭上眼，意识沉入黑暗前，脑海里莫名又闪过伞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和那句温和的“别客气”，像投入寂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他下意识地朝墙壁的方向侧过身，仿佛能感觉到一墙之隔，另一个同样在雨夜里安歇的、沉稳的心跳。

这一晚，他睡得并不算安稳，或许是新环境的陌生，或许是淋雨后的身体在悄然抗议。

次日清晨，林安屿是被窗外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的。阳光已经穿透稀薄的云层，透过半开的窗帘，在地板上洒下明亮的光斑。他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喉咙干涩刺痛，鼻子也有些不通气——果然，还是感冒了。

挣扎着起身，头重脚轻的感觉更明显了。他趿拉着拖鞋走进小小的厨房，想烧点热水。厨房是开放式的，靠近入户门。等他端着热水杯，一边小口啜饮一边想看看窗外天气时，脚步却不自觉移到了连接客厅阳台的推拉门边。

他下意识地瞥向隔壁902的阳台。

昨夜的藤编躺椅已经收好，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绿意盎然。晨光下，那些吊兰和绿萝的叶片鲜嫩欲滴，水珠滚落，折射出七彩的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阳台一角，微微弯腰，动作轻柔地给一盆他叫不出名字的阔叶植物擦拭叶片。

是宋听昀。

他似乎刚晨练回来，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速干运动服，勾勒出肩背结实有力的线条。薄薄的运动面料被汗水微微浸湿，贴在背脊上，随着他擦拭叶片的动作，背阔肌的轮廓清晰可见，充满了成熟男性的力量感和自律的美。晨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额前有几缕黑发垂落，被他随意地拨开。

他没戴眼镜，眼神比昨晚雨中伞下更多了几分锐利和清爽，少了丝儒雅，多了份利落。清晨的阳光落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甚至能看到细小的汗珠在闪烁。

林安屿愣了一下，喉咙似乎更干了。他慌忙收回视线，觉得自己像个偷窥者。正要退回客厅，宋听昀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又或是恰好擦拭完那片叶子，直起身，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晨光里，宋听昀的眼神清澈温和，带着运动后的蓬勃朝气。他看到林安屿捧着杯子、脸颊微红（一半是感冒，一半是窘迫）、鼻尖还有点红的样子，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早。”他自然地开口，声音像被晨露洗过，带着一丝清朗的笑意，“昨晚雨太大，着凉了？”

林安屿尴尬地点点头，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咳…有点感冒。早啊，听昀。”

宋听昀的目光在他有些蔫吧的状态上停留了一秒，随即温和道：“稍等。”

他转身走进了屋里。几秒钟后，902的入户门被打开了。宋听昀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白色分药盒，里面装着几颗不同颜色的药片，还有一小板独立包装的冲剂。他径直走到901门口，隔着刚好的距离递了过来。

“这是感冒药，新开的一盒，还没拆过。一次的量都分好了。”宋听昀的声音很平静，像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还有一包冲剂，温开水冲服，会舒服点。”

林安屿完全愣住了。他看着宋听昀递过来的药，再看看对方晨光里写满关切的脸。这份体贴来得太自然，太迅速，没有任何客套和生疏，就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他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冲刷掉了早起的萎靡和喉咙的不适。

“谢…谢谢！”他连忙放下水杯，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小小的药盒，仿佛接过了什么珍贵的宝石，“太麻烦你了！我昨晚还说请你喝奶茶，结果今天一早就……”

“举手之劳。”宋听昀打断他，唇角勾起一个温暖的弧度，“吃了药好好休息。空腹可以喝点温的粥，胃里舒服。”他视线越过林安屿，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厨房台面，补充道：“如果没吃的，我那边刚煮了杂粮粥，不嫌弃的话……”

“不用不用！我自己弄点吃的就行，太麻烦你了！”林安屿连连摆手，脸更红了。他不想给对方造成自己生活能力堪忧的印象。

宋听昀笑了笑，没再坚持：“那好，不舒服随时告诉我。先吃药。”

看着宋听昀转身回到902，关上房门，林安屿才捏着那分量刚刚好的一次用感冒药，感觉指尖的药盒也像被阳光晒过一样温暖。这邻居……也太好了吧？好得让人有点不知所措。他按着说明吃了药，喝了冲剂，暖流从胃里升起，连带着昏沉的脑袋都似乎清亮了几分。

他想起宋听昀说煮了粥。难道他习惯早起自己做饭？这也太贤惠了！他脑子里胡乱想着，走到阳台，想呼吸点新鲜空气。

隔壁阳台上，宋听昀正拿着一块干净的布，仔细擦拭着昨晚那把大号的藏青色格子伞，每一根伞骨都照顾到，动作耐心细致。那把伞和他擦绿植叶片的动作如出一辙，都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秩序感和对自己物品的爱惜。

林安屿收回目光，决定自己也不能太废柴。他去卫生间洗漱，用冷水洗了把脸，感冒带来的混沌感稍微退去。看着厨房空空如也，吃宋听昀的粥不好意思，但他想起昨天在地铁站出来时，好像看到不远处就有早餐摊子。

对！出去觅食！

他迅速换了身衣服——一件亮橙色的连帽卫衣配蓝色牛仔裤，显得青春活力十足。虽然有点感冒，但年轻人恢复力强，他觉得自己精神多了。

打开入户门，正好隔壁902的门也几乎同时打开。

宋听昀换下了运动服，穿着一件熨帖的浅蓝色牛津纺衬衫和卡其色的休闲西裤，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有力的腕骨和一块设计简约的黑色腕表。整个人挺拔、清爽，带着一份内敛的精英气质，和早晨阳台上的运动形象又有不同。他似乎正准备出门。

“出门了？”宋听昀看到他，依旧是温和的口吻，视线落在他依然有些红却精神不少的鼻尖上。

“嗯！去买点早餐！”林安屿用力点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试图驱散最后那点感冒带来的萎靡，“顺便探探路，熟悉环境。”

“好，这附近有几家挺不错的早点铺。小区北门出去右拐那条街上，有家‘李记小厨’的生煎包和豆腐脑不错。”宋听昀很自然地提供着信息，像位称职的向导。他顺手带上了身后的门。

“太好了！就去那家！”林安屿眼睛一亮，有人指路真方便。

电梯缓缓下行。狭小的空间里，林安屿努力站直，不想在宋听昀面前显得病恹恹或个子矮。他忍不住偷偷打量对方挺直的脊背和肩线，鼻间萦绕着宋听昀身上淡淡的、清爽洁净的皂角香混合着一点须后水干净微凉的气息，很好闻。

走出单元门，雨后初晴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沁人心脾。两人并肩走在整洁的小区步道上，步调不一——林安屿走得快一些，带着年轻人的跳跃感；宋听昀则步幅更大，步调从容沉稳，有意无意间配合着身边年轻人的节奏。

聊起早餐店的位置，又说到小区周边环境、超市的位置。宋听昀介绍得细致清楚，态度温和有礼，但又保持着邻居间应有的舒适距离感。

“宋哥…呃，听昀，”林安屿还是有点不习惯直接叫名字，“你是在科技园那边上班吗？昨天你说过。”

“嗯，在那边一家海洋环境工程相关的公司，做技术研究。”宋听昀颔首，语气平静。

海洋环境工程！难怪看《Tidal Dynamics》！林安屿恍然大悟，又有点佩服：“那很专业啊！难怪你……”

“难怪什么？”宋听昀侧头看他，眼神略带询问。

“没，没什么！”林安屿慌忙否认，总不能说“难怪你大半夜抱着海洋书看”吧？他转移话题，“我昨天在对面看到你有不少绿植，养得真好！”

“嗯，习惯了。”宋听昀唇边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看着它们生长，能让人沉静。你阳台上那个懒人沙发和小茶几也挺有意思的。”

“那…那是前任租客留下的！”林安屿有点窘，生怕对方以为他品味奇特。两人就这样一路聊着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北门。

“李记小厨”就在马路对面，门口果然排起了不算短的队伍。

“就是那家。”宋听昀示意道，“那我先走了。”

“啊？哦！好的好的！谢谢你带路！改天请你喝奶茶！”林安屿赶紧说道，心里盘算着是请奶茶好还是咖啡好。

宋听昀似乎轻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朝他挥挥手，迈开长腿朝另一个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挺拔的背影在早晨上班的人流中依旧显得沉静而笃定。

林安屿看着他的背影汇入人潮，才收回目光，投入到买早餐的长龙中。手里捏着零钱，胃里因为感冒药的缘故有些空空泛酸，但心情却莫名很好。这新邻居，果然没让他失望，好得不像话。

排了十几分钟队，他总算买到了热腾腾的生煎包和一碗看起来诱人的豆腐脑。拎着早餐袋，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快走到单元门时，眼角余光瞥见路边停着一辆快递小车，一个快递员正在挨个往丰巢快递柜里塞包裹。

他也没在意，走到门禁处准备刷昨天从中介那儿拿到的门禁卡。就在这时——

“小心！”

一声疾呼伴随着物体坠落的沉闷破空声！

林安屿下意识回头，瞳孔猛地收缩！只见那个快递员大概想省力，同时抱起几个沉重的大箱子，其中一个小纸箱没抱稳，竟然从半人高斜向滑脱，正对着他毫无防备的头顶和后肩砸落下来！纸箱看着不大，但听那沉闷的下坠声，分量绝对不清！

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闪的动作，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影在视野里急速放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的手掌猛地从斜后方探出！速度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和精准，“啪”地一声稳稳攥住了那急速下坠的小纸箱一角！

同时，另一条坚实有力的手臂如同保护屏障般，及时又迅猛地从侧面环过他的肩膀，带着强大的惯性和一股温热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猛地朝后一带！

林安屿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拖拽向后，后背瞬间撞进一个宽阔、坚实、带着体温、甚至能感觉到肌肉纹理弹性的怀抱里！手里的早餐袋差点脱手飞出！

“砰咚！”

那个小纸箱重重地砸在刚才林安屿站立位置前方不到半步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里面像是装满了零件，哗啦啦散落一地。纸箱的棱角在水泥地上擦出一道明显的痕迹。如果刚才他被砸中或是被带倒，后果不堪设想。

惊魂未定！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

林安屿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后背紧贴着的温热胸膛下，那沉稳而略显急促的心跳声，扑通、扑通，隔着薄薄的卫衣布料传来，坚实有力地撞在他的后背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共振。后背传来的硬朗线条和滚烫温度像烙印一样清晰。

那只抓住箱子、此刻紧箍在他肩膀上的手臂，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其蕴含的爆发力和绝对的掌控感，肌肉线条坚硬得像铁。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和怀抱牢牢地固定住，动弹不得，连挣扎都忘了。一股带着淡淡汗味、清爽须后水和洗衣液混合的、独属于宋听昀的温热气息，如同无形的网，将他完全笼罩其中。

快递员也吓傻了，脸都白了：“对…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手滑了！小哥你没伤着吧？吓死我了！”

宋听昀的手臂依然有力地圈着林安屿的肩膀，没有立刻松开。他低头看向怀里惊魂未定、脸色有点发白的年轻人，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不加掩饰的紧张：“伤到没有？哪里疼？”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林安屿的头部和肩膀，确认是否有被箱子边缘擦碰到。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林安屿的耳廓。

林安屿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惊惧的微颤，还有些结巴：“没…没碰到！它没砸到我！就是被吓到了！”他试图稳住身体，但双腿还有点发软，身后那个怀抱就成了唯一的支撑点。

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和微颤，宋听昀似乎轻轻吸了口气，箍在他肩膀的手臂才缓缓松开，但那只手掌还是虚护在他背后，保持着随时能再次保护的动作。他转向惊惶的快递员，脸上惯有的温和笑容早已消失，眼神沉静得让人心惊，语气虽然还算克制，但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严厉：“麻烦工作的时候注意力集中点。这么重的箱子从高处跌落，很容易伤人。”

“是是是！您说的是！对不起对不起！太对不住了！”快递员连声道歉，满脸懊悔和后怕，赶紧蹲下去收拾散落的东西。

宋听昀没再理会快递员，全部注意力依旧在脸色有些发白的林安屿身上。他仔细看了看林安屿的头部和肩膀，确认真的没有被箱子砸到或碰到尖锐棱角，绷紧的下颌线条才稍微缓和一丝。但他眼底深沉的担忧和那份未完全平息的紧张感依然明显。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和紧张情绪，与他平日里沉稳温和的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没事了。”宋听昀再次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平和，但依旧带着安抚的力度，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温热的掌心轻轻拍了拍林安屿的手臂外侧，“下次看到有人搬重物离远点。”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了林安屿手里因为惊吓而差点滑落的早餐袋，“走吧，回去吃早饭压压惊。”

林安屿呆呆地点点头，还没完全从刚才那电光火石般的救援和身后那个坚实怀抱的巨大冲击中回过神。他被动地跟着宋听昀刷开单元门禁往里走。心口的狂跳还没平息，但不再是纯粹的惊吓，还混杂了一些更加陌生、更加混乱、更加灼热的情绪。后背似乎还残留着被紧紧箍住时那滚烫的温度和坚实有力的触感，鼻端还萦绕着那股独属于宋听昀的、此刻让他莫名心跳加速的气息。

宋听昀…刚才跑回来了？他不是已经走了吗？他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那种速度和力量……

带着满脑子纷乱如同万马奔腾的心绪和后背那挥之不去的烙印感，林安屿直到坐回自家餐桌前，看着宋听昀放下早餐袋，转身离去的背影，才终于找回了一丝思考能力。

“谢谢你…听昀。”他对着那道即将被901门扉隔开的背影低声道，声音还有点不自然的微哑，脸颊也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

宋听昀回头，朝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温和笑容：“应该的。快吃早饭吧，凉了胃不舒服。”门轻轻合上。

房间里只剩下林安屿，和桌上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生煎包、豆腐脑。他拿起筷子，却觉得指尖还有点发麻，心跳依旧没有完全恢复到正常频率。他夹起一个生煎包，却没立刻送进嘴里，只是呆呆地回想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几秒钟，还有后背那坚实滚烫的触感和强有力的心跳。

宋听昀……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温和好邻居？晨练达人？绿植爱好者？海洋工程研究员？还是……那个在危急关头能爆发出惊人力量和速度、紧张地将他护在怀里的人？

“呼……”林安屿长长呼出一口气，企图驱散心头的燥热，却没成功。他把冰凉的手背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降温。这顿早餐，注定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接下来的两三天，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林安屿恢复了精力，感冒症状很快消退。他忙着联系学校那边处理搬离手续、处理实习入职的资料、熟悉科技园路线、采买生活必需品，忙得不亦乐乎。

他和宋听昀碰面的机会不多。有时是早上开门时恰好看到对门去上班，彼此打声招呼，宋听昀总是回以一个温和的笑意，偶尔提醒他注意天气或记得吃早饭。有时是傍晚林安屿拎着超市购物袋回来，碰到宋听昀在阳台上浇花，隔着不远的距离，宋听昀会朝他举举水壶算是问好。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的线，偶尔靠近，保持着邻居间恰到好处的熟稔与距离。但那场突如其来的惊险保护，却在林安屿心里种下了一颗奇异的种子，时不时冒出来，让他看向对面紧闭的房门时，眼神里不自觉地多了点探寻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周五傍晚，天气又开始变得阴沉，一场新的雷雨似乎正在酝酿中。林安屿下午去了趟科技园办理实习前的最后一点手续，回来得有点晚，顺路在小区门口的连锁超市买了些速食。

刚走到楼下，豆大的雨点就开始砸落。他赶紧把塑料袋护在怀里往单元门跑。刚冲进门禁，就看到电梯正要闭合。

“等一下！”他一边喊一边加快脚步。

电梯门应声再次开启。门内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宋听昀。他穿着一身浅灰色舒适的亚麻质家居服，手上拎着一个超市的同款购物袋，里面装着几盒新鲜的蔬菜和几样水果，显然也是刚从外面采购回来。

“正好。”宋听昀朝他微微一笑，往里让了让，顺便按住了电梯开门键等他。

“谢了！”林安屿一步跨进去，带进一股湿漉漉的水汽。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再次被两个人的气息填满。

“又下雨了。”宋听昀随口说道，目光在林安屿沾了雨滴的头发和略显疲惫的脸上扫过。

“是啊，这天气真折腾人。”林安屿抱怨着，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全是泡面和速冻饺子，“只能对付一下了。”他说得有点无奈。

宋听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购物袋里的新鲜青菜、番茄、玉米和牛腩，又看了看林安屿那个装满了碳水炸弹的袋子，没说话。电梯上行，数字不断跳动。

当电梯门在九楼开启时，林安屿正要迈步出去，宋听昀却突然开口，声音平静自然：“晚上一起吃个饭？刚好买了牛腩，准备做番茄炖牛腩和蚝油生菜，食材买多了。”

林安屿的脚步顿住了，愕然回头。暖黄的光线下，宋听昀看着他，眼神温和坦荡，唇角带着一个浅浅的、似乎只是邻居间分享晚餐的随和笑意：“算是……抵了你那杯总提但还没请的奶茶？”

邀请来得太突然，像一颗小石子又投入了林安屿心湖。他看向宋听昀购物袋里新鲜的食材，再看看自己怀里孤零零的速食泡面，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被心底那点莫名的期待和番茄牛腩的诱惑打败。

“那…那就麻烦你了！”他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雀跃。

宋听昀似乎也笑了，笑意更明显了一些，带着点包容。“不麻烦。正好两个人吃更合适。”他拿出钥匙，打开了902的房门，温暖明亮的灯光和一丝饭菜准备前的烟火气息瞬间流淌出来。

“欢迎光临。请进。”宋听昀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