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肖战进入世纪集团工作的第三年，一直在人才济济的法务部工作的他，三年来除了每年固定的涨薪外，职级一点进步都没有，仍然是每天处理繁杂事务的法务部专员。

和大多数职场打工人一样，还背着房贷的他手头并不算宽裕，好在父母都是高级退休教师，偶尔能接济接济他。

一间名为云顶的高档餐厅，此时正流淌着舒缓的钢琴声，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食材与稀有香氛的味道。

室外是夏末的高温，室内的冷气却足得让人战栗。

肖战独自坐在临窗的位置，眼睛不断往餐厅入口处看去，貌似在等什么人。

他精心准备的谈判提纲就放在桌边，每一个字都浸透了他对这场私下会面势在必得的决心，一个关乎世纪集团与那家难缠外包公司的三千万索赔案，他必须拿下，这是关乎他能否晋升成为法务部经理的决定性案子。

手腕上的表针向前爬了一格。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肖战不是没处理过更棘手的案子，只是这次关乎职位竞争，这给一向沉稳的他添了少许紧张。

这个外包老板架子够大的，迟到了连个电话都没有，肖战暗骂，有些焦躁地抿了口水。

嗡嗡，桌面上的手机界震了两下，肖战解锁，是法务部同组的杜若若，【怎么样，肖老大，人到了吗？】

肖战回：【还没】

杜若若：【啊？不会放你鸽子吧！！云顶这么贵的地儿你也是下血本了......】

肖战开玩笑地回复：【就是，月底都没钱吃饭了】

杜若若：【对了！肖老大，听说这个李老板年轻有为，长得也挺一表人才的，你有空拍张照片发过来瞧瞧哈】

肖战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与此同时，一个男人从餐厅入口进来，脚步漫不经心，定制皮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几乎无声，身着看似随意实则剪裁精良的深色衬衫。男人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餐厅，带着点百无聊赖的意味，像是在寻找什么。

肖战从未见过那位“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的外包老板本人，据说三十出头的样子，迎面走来这个男人似乎年轻了许多，但眼前这人的气场，与资料里描述的白手起家却作风强势的私营老板形象微妙的重合了。

嗯，一定是他！

肖战的手指飞速在屏幕上扣了三个字：【他来了】便将手机放回裤子口袋，眼神定定地注视着那个人。

当那道身影径直朝着自己这张空桌走来时，肖战迅速调整了状态，收起刚才的焦躁，重新戴上属于“肖律”的冷静面具。

他站起身，率先伸出手，声音非常专业：“李先生？幸会。我是世纪集团法务部的肖战，时间宝贵，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那人的脚步在桌边顿住，他目光深邃地打量着这位擅作主张截住他的男人，眼里闪出一丝惊讶，随即，一种玩味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并没有立刻回应肖战伸出的手，而是目光带着探究，将眼前这个人从上到下，从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到挺直的鼻梁、再到他因说话而微微起伏的衬衫领口上，都细细打量一遍。

“哦？”那人嘴角微微上扬，拉开椅子姿态闲适地坐下，长腿在桌下舒展开，“肖先生？倒是比照片上看起来更……”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视线黏着在肖战的脸上，“更让人印象深刻。”

肖战的手悬在半空，对方这个傲慢的态度着实在他预期之外。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有些尴尬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保持一名律师的专业性：“李先生，客套话可以省了。关于贵司在“星海”项目上的严重违约行为，以及由此给我司造成的巨额损失，我们掌握的证据链非常完整。”

他不再给对方插话的机会，语速清晰而快速：“基于合同条款第7.3项，我方提出的三千万赔偿金，是经过严格核算的最低限度诉求。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调解或分期。”说完他将一份印着关键条款的文件推过桌面，“希望贵司尽快履行赔偿义务。否则，我们将在下周一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

空气顿时有些凝固，只有云顶餐厅的水晶吊灯的透明影子在锃亮的餐盘上跳跃。

那人修长的手指一勾，便将文件滑入手中，目光飞速扫过，眼底那点玩味的意思更盛了，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愉悦的兴味。

放下文件，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不算宽阔的桌面，目光牢牢锁住肖战那张颇为严肃的脸。

“肖律师，”那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力，完全无视了肖战刚才说的一大堆，他问到：“你有男朋友吗？”

“啊？”肖战大为失色，完全没料到，他是谈判来的，完全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那人顿了顿，“我想和你谈一份其他方面的合同，不知道肖律有没有兴趣？”

“什么合同？”

“如果你可以和我签一份为期一年的恋爱合同的话，我名下的房产，市中心、半山、海边，你随便挑一套喜欢的。”他微微偏头，回忆着自己庞大的不动产清单，同时观察肖战的表情，“或者，再提别的要求也可以。”

肖战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谈判桌上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狡诈抵赖的，有痛哭流涕求情的，有拍桌子叫嚣的，却从未遇到过这种，把商业违约谈判直接当成相亲角的，真是荒谬！

“李先生！”肖战的声音陡然升高，“我想您完全误解了这次会面的性质。”这几个字带着强烈的羞辱感，“我在跟您谈贵司的严重违约和法律责任！请、你、严、肃、对、待！”

他胸膛微微起伏，脸颊因愤怒和荒谬感而变得微红，双眼更是瞪得圆圆的，雾蒙蒙的。

那人看着眼前这个被激怒的漂亮律师，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愉悦而低沉，“我想我还是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说着他递上自己的名片。

纯黑的卡纸，触感厚重，烫金的字体奢侈又矜贵：【世纪集团总裁——王一博】

肖战的大脑轰隆一声，脑仁炸了一样，两眼一黑，下意识想起集团董事长的名字：“那王振国是...”

“是我爸。”对面的人淡淡地说。

恰巧这时，肖战的手机响了，是那位外包公司的李先生。

啊？来电话的才是李先生，对面这个男人居然是自己集团的总裁！也是董事长的亲儿子！天啊，肖战顿时无处遁形，恨不得找个地缝溜走。

也不怪肖战，这位年轻的集团总裁去年才回国，平时几乎不怎么在集团露面，更何况肖战这种基层员工更没机会见到总裁的真容了。

肖战满脑子的思绪被打断，至于那位李先生在电话里说的道歉的话语，解释为什么没能赴约的理由，肖战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王、王先生，不，王总...实在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肖战磕磕巴巴道，打算转身离开，“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有事。”王一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肖战不得不让已经抬起的屁股重新贴回椅子上。

“所以，”王一博欣赏着肖战脸一会青一会红的混乱表情，“肖先生，我刚才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环宇公司的千金堵在高架上了，还要一个小时，你绅士一点，再等等】，备注是三个大字，王振国。

王一博嘴角的笑意加深，迅速回了那条消息：【不必了，不就是结婚吗，对象我找到了】

接着，他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眉宇间却透露着认真，对肖战说：“你等的人没来，我等人堵在路上，我们俩，却坐在这里。”他顿了顿，“不如……我们俩谈点更有意思的事？比如，刚才我的提议？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肖战只觉得被愚弄了，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毯上刮出沉闷的声响：“抱歉，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他伸手去拿桌上的谈判提纲。

“肖律师，”王一博的声音低了些，清晰地穿透钢琴音乐，“你刚才说的那些证据链非常完整？三千万赔偿金？不接受调解？嗯？”他每重复一句，肖战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如果我现在打个电话，让法务部换个人来接手这个案子，你猜需要多久？”

看肖战没作声，他接着说，“或者，如果你们部门总监知道，他手下今天私下约见‘对方当事人’，试图绕过公司流程，结果却搞错了人，还差点把集团总裁当成被告给告了……他会怎么想？”

在法庭上舌战群儒的肖战这会却被说的哑口无言，没想到对方却进一步紧逼：“别紧张，肖律师。”他温柔地安抚道，“各取所需，你想的升职加薪在我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他停顿了一下，“而我呢，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肖战一直紧闭着的唇微微动了动，却还是什么也没说，手有些发抖地拿起水杯，灌了口水，这次冷静了一些。

王一博盯紧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做我名义上的‘男朋友’帮我应付家里的催婚。”他摊了摊手，“很划算，契约恋爱，一年为期，到期自动解除。你继续当你的律师，我呢，也落得清静。”

肖战的耳膜突突直响，不敢相信，契约恋爱？和眼前这个集团董事长的太子爷？这比刚才的认错人还要荒谬，完了完了，这下职业生涯估计也要毁于一旦了。

“王总，我想您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关于刚才的误会，我表示歉意。但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恕我无法接受。”

“你确定？”王一博带着一种危险的语气，说：“肖律师，在绝对的权力和利益面前，说‘不’之前要想清楚，想想你的案子，想想你在法务部的位置。”

他拿出手机，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屏幕上“法务部-陈总监”的联系人名字清晰可见。他的拇指，只需轻轻一按。

“等一下！”这份职业对肖战来说有多重要只有他自己知道，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他已经付出太多，不计其数的熬夜加班，他当然不想因为这种毫无逻辑的理由丢掉工作。

“一年吗？”他问。

“一年。”王一博满意地勾起嘴角，“时间一到，桥归桥，路归路。我保证，你的案子会顺风顺水，法务部的位置，任你挑选。”他收起了威胁，重新变回那个慵懒又危险的姿态，“你不用现在回答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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