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的母亲林婉则有些担忧地看向他俩。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老爷子的表情，只见王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收敛了。他没有说话，伸出双手，将那只茶杯从盒中取了出来，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老爷子轻轻抚过杯身略显粗糙的釉面，感受着手工拉坯留下的独特肌理。

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两句刻字上“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半晌不语，眼角却渐渐湿润，仿佛触碰到了一段被尘封已久的记忆。

看到这一幕，客厅里那些窃窃私语和或明或暗的嘲笑都消失了。大家沉默不语，空气中依旧伴随着紧张的气息。

良久，王老爷子才缓缓抬起头，眼里带着深沉的追忆和感慨，“不错，”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肖战的眼神透露着喜爱和动容，“这份礼……太重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悠远，陷入了回忆：“当年，我和一博他奶奶刚结婚那会儿，住在城南一个小胡同里，比陋室还不如，就是个窝棚。她也是个手巧的，家里用的碗碟，好多都是她自己用河泥捏了烧的。虽然粗糙，比不上景德镇的那些，但捧在手里，是暖的……”

王一博努了努嘴，贴在肖战耳边，几乎要碰到他的耳垂，低语：“爷爷很喜欢你呢。”

这个动作让肖战觉得被揩了油一般，他有些不自在地蹭了一下耳朵，故意拉开些距离，脸颊微微泛红。

老爷子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聚焦在杯身的刻字上，“‘惟吾德馨’说得太好了，日子是清苦，但两个人一条心，干干净净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这心里头就是富足馨香的！后来，后来条件好了，什么名贵的茶具都有了，可是守着破屋子相濡以沫的心气儿……反倒淡了。”

对面王振邦的脸色明显不对，微不可查地冷哼一声，转而换了副面孔，叫来自己还在上高中的儿子：“昌盛啊，快把你给爷爷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他身旁那个一直偷着低头玩手机的男孩这才猛地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很明显还沉浸在手游的世界里：“啊？呃，爷爷，这个是我送您的，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让佣人把一个看上去颇有分量的箱子抬上来，果不其然，里面是一只顶级翡翠雕刻的巨大金蟾，它的眼睛、嘴巴、背上、爪子上甚至底座，密密麻麻镶嵌上大小不一的钻石、红宝石、蓝宝石。

这种东西肖战只在电视上见过，王家当真是奢华，不过想想世纪集团目前的财力，确实也不足为奇。

旁边的王一博不屑地低声道：“俗气死了。”

肖战心想，这是能说的吗？

不过以王一博的出身，在家族中所受的重视和宠爱，他确实不必因为谁的心情而迁就什么的，他就是那种根本不怕气氛冷场的人，和肖战截然相反。

看到巨大金蟾的王老爷子显然见怪不怪了，脸上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摆摆手让佣人拿下去，嘴上说：“昌盛的心意爷爷领了，以后别浪费钱。”他抬起头，手里依旧握着那个杯子：“什么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的，我现在觉得啊，都不如心意重要。”他指了指手里的杯子：“拙朴，静气，不忘本心，很好，很好。”

又是一轮夸赞，肖战甚至有点不好意思，来之前他只希望自己的礼物不要被王老爷子嫌弃就好。

相比之下，王振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老爷子的几句话说得无地自容，毕竟他儿子送的巨大金蟾也是在他的悉心参谋下，他没立场多责怪谁一个字。

肖战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太过敏感，在这样的家族面前，即使他感受到了异样的情绪他也做不了什么，改变不了什么，不如迟钝些。

王一博一直坐在肖战身边，看着爷爷激动得泛红的眼眶，又看了看肖战沉静得体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果然没看错人。

他的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王振邦，暗讽道：“叔叔有空多关心一下昌盛的学业吧，成天沉迷手游可不好。”

丢尽了面子的王振邦咬着牙白了王昌盛一眼，这么多年，他深知这种场合有一个争气、机灵的儿子是多么的重要。

就在这时，王一博的母亲林婉笑着打圆场：“还说弟弟，你上学的时候不也是游戏机不离手？”

肖战注意到这位林婉女士有些眼熟，身材清瘦，气质温婉，眉宇间与王一博有几分相似，但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老爷子的生日宴就这样觥筹交错的展开了，面对一家子的上流人士，说肖战不拘谨肯定是假的，甚至有点食不知味。一旁的王一博注意到后，起身盛了一碗松茸汤递到肖战跟前：“别拘束，先吃饱再说。”说完他又想到什么似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加班不是？”

肖战目光微微一顿，眼里有些讶异，他怎么知道自己还要加班？“远航科技”那个棘手的案子又浮上心尖，平添了几分焦躁，肖战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端起了王一博递过来的汤，小声说了句谢谢。

未等汤喝到嘴里，王振邦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了，肖律师，听说你最近在处理‘远航科技’，进展怎么样了？”

被当众质问“远航科技”的进程，肖战瞬间一个头两个大，明明已经熬了几个通宵，还是没什么进展，总不能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目前还毫无头绪吧。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还在调查中。”

这件案子的确关乎整个集团的利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振国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肖，你那个‘星海索赔案’处理的不错，我都听说了，不过这个‘远航科技’可没那么简单，对方给出的证据是我们‘泄密’在先，这对我们集团很不利。”

肖战只能忙不迭地点头：“王董，我会尽力办好的，争取给集团的利益损失降到最低。”

王振邦抬抬嘴皮子，又要说什么，却被王一博抢了先：“‘泄密’这种事最不好查了，总不能让技术部调取所有员工的聊天记录吧，这不合法。”

听到这，肖战猛地直起身子，像是得到了某种启发，没错，查看员工的聊天记录确实不合法，但是可以查案件相关的时间戳和服务器日志！

他飞速给杜若若编辑了信息：【找技术部配合，调取一下证据的时间戳和服务器日志，争取拿到最详细的报告】

王振邦看到肖战目前毫无进展的样子，似乎早有准备，开始说起了风凉话：“一博说的没错，肖律师肯定更清楚什么合法什么不合法。这个案子可紧急得很呐，小肖你可得加快进程了。”

肖战已经听不进去王振邦说的什么，催促些什么，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技术部配合取证，今天是个大周末，谁也不会平白无故来加班，还是为了集团其他部门的KPI。

他紧接着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如果技术部实在不配合就算了，周一早点去】

对方紧接着“正在输入中......”

“行了！我说没说过，在家不准聊工作，要聊去办公室聊，吃饭就好好吃饭！”王老爷的声音响起，脸上有些怫然作色。

王老爷子的话很有威慑力，大家闻声作罢，谁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纷纷将话题拽回到老爷子的寿宴上。

这时，杜若若的信息进来，肖战偷摸低头瞄了一眼手机，上面写道：【已经在调取中了，技术部的同事说王总提前打过招呼】

肖战愕然，王总，是王一博吗？

他抬头，刚好看到王一博正饶有意味地注视着他的脸，朝他轻轻挑眉：“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