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早读课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沉默。李秋砚把脸埋在英语书后面，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脊上的塑封，耳朵却支棱着，捕捉着前桌的动静。

张睿轩从进教室起就没看过她一眼。他坐得笔直，背挺得像块钢板，手里转着笔，眼神落在窗外的香樟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本被李秋砚画了抽象小人的竞赛题集，安安静静地躺在桌角，没被翻开。

冷战已经持续两天了。自从那天晚上在“老地方”酒吧门口吵过架，又莫名其妙地缓和了半分，第二天两人反而更僵了——谁也不肯先开口，连眼神都刻意避开，活像两个刚吵完架的小学生。

“喂，”陈佳佳用胳膊肘撞了撞李秋砚，压低声音，“你俩咋了？昨天物理课老师让你俩上台演板，你都装作没听见。”

李秋砚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她总不能说，自己跟那个阴湿鬼因为一句“做”字闹掰了，又因为一个抽象小人差点和好了吧？

“我看张睿轩好像不太对劲，”陈佳佳偷偷往前面瞟了一眼，“他昨天晚自习做数学题，把草稿纸都划破了，吓我一跳。”

李秋砚的笔尖顿了顿。划破草稿纸？听起来像是那家伙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感到好笑，又有点莫名的烦躁。

这时，张睿轩突然转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面无表情地塞进李秋砚手里。

纸上画着个抽象的吊死鬼，舌头伸得老长，旁边用红笔写着：“欠我的人情，什么时候还？”

李秋砚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提什么不好，非要提那天晚上的事。她抓起笔，在吊死鬼旁边画了个拿着镰刀的死神，回敬道：“滚，不欠你。”

张睿轩接过纸，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然后把纸揉成一团，精准地投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动作标准得像在投篮。

李秋砚：“……装逼货”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赵磊趴在桌子上，肩膀抖得像抽风，被张睿轩回头瞪了一眼，立刻装死。

早读课下课铃一响，张睿轩抓起水杯就往外冲，像是身后有狗追。李秋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股烦躁劲儿更甚了。

一会就把他的两根笔拿走，反正就只有两根

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函数单调性，李秋砚却在草稿纸上画满了抽象小人——一个戴眼镜的小人被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追着跑，有长翅膀的猪，有会飞的垃圾桶，还有拿着黑板擦的死神。

画到兴起，她没注意到老师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李秋砚同学，”数学老师敲了敲她的桌子，语气不善，“上来解一下这道题。”

李秋砚抬头，茫然地看了看黑板。上面是一道复杂的复合函数题，步骤多到能写满一整个黑板。她皱了皱眉，起身往讲台走。

经过张睿轩身边时，他突然低声说：“第三行，定义域错了。”

李秋砚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径直走上讲台。她拿起粉笔，没按常规步骤来，反而绕了个大弯，用反证法解了出来，步骤简洁得像在炫技。毕竟本人早就说了，爱好“装逼”

全班都看呆了。连数学老师都愣了半天，才点头：“思路……很新颖，下去吧。”

李秋砚走回座位，路过张睿轩身边时，故意撞了他一下。他没躲，任由她撞，只是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装逼犯。”他低声说。

“阴湿鬼。”她回敬道。

两人眼神交锋，火花四溅，却没再吵起来。陈佳佳看得一脸懵逼，这俩人到底是和好了还是没和好？

午休时，李秋砚在上厕所去的时候被马涛堵在了教学楼后面。他手里拿着个粉色信封，递过来：“砚姐，这是陈阳让我给你的。”

李秋砚没接，挑眉：“他想干嘛？”

“他说……想跟你复合，”马涛挠了挠头，“还说，要是你不答应，他就来找张睿轩的麻烦。”

“操他妈的。”

李秋砚骂了一句，眼神冷得像冰，“告诉他，别他妈来烦我，不然我废了他。”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马涛叹了口气，“但他不听啊，还说……还说你肯定是看上张睿轩了，才跟他分手的。”

李秋砚的脸瞬间黑了。她和张睿轩那破关系，用得着别人来指手画脚？

“我操他大爷，张睿轩那傻逼谁看的上，我们只是朋友！仅此而已！，”她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先滚吧，别让他这脑残再来烦我。”

马涛点点头，刚要走，就看见张睿轩从旁边的楼梯口走了出来。他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脸色不太好看，眼神阴恻恻的，像要吃人。

马涛吓得一哆嗦，赶紧溜了。

“陈阳想找我麻烦？”张睿轩走到李秋砚面前，声音低沉。

“不然呢？还有，不关你事。”李秋砚别过头。

“怎么不关我事？”他逼近一步，“他说你看上我了，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张睿轩，你能不能要点脸？”李秋砚被他气笑了，“谁看上你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不用照，”他笑了笑，笑得有点痞，“我知道我比陈阳强。”

“强你妈个头。”李秋砚转身就走。

笑起来痞痞的，颜值很高，痞颜

张睿轩没拦她，只是在她身后说：“陈阳要是敢来，你爸帮你收拾他。”

“我操你妈，给老娘闭嘴！”

李秋砚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自己一人就能单挑五人的主，害怕他一个小小陈阳？

她回到教室时，张睿轩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他正在看竞赛题集，那本被李秋砚画了抽象小人的题集。她看见他用红笔在那个小人旁边画了个对话框，写着：“别闹。”

李秋砚脑袋晕晕的，脸还热热的，是被恶心的。

“妈的……这傻逼对谁都这么肉麻？应该是gay”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李秋砚被肖雅堵在了操场角落。她身后跟着两个女生，看样子是来撑腰的。

“李秋砚，我警告你，离张睿轩远点。”肖雅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样子，眼神却有点发虚。

李秋砚笑了，靠在篮球架上，双手抱胸：“我离不离开他，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肖雅提高了音量，“张睿轩是我的！你一个转校生，别想抢走他！”

“你的？”李秋砚挑眉，掏掏耳朵“他跟你说的？”

肖雅的脸瞬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他…他虽然没说，但他心里肯定是有我的！”

“哦？”李秋砚笑嘻嘻往前走了一步，逼近肖雅，“那我倒要问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某人笑起来跟个黑社会一样。。

她转身就往张睿轩的方向走。他正和赵磊他们打篮球，白色的运动服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他没戴眼镜，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少了几分斯文，多了几分野性。

李秋砚对张睿轩是gay的念头更深了。

“张睿轩！”她喊了一声。

张睿轩回头，看见她，动作顿了顿。篮球砸在他脚上，滚到了李秋砚面前。

她弯腰捡起篮球，扔给他：“有人找你。”

肖雅也跟了过来，脸红红的，眼神怯怯地看着张睿轩。那眼神跟个八百年老绿茶没进化好，进化成了嘴歪眼斜的大智障一样，别提多恶心了。

张睿轩看了看肖雅，又看了看李秋砚，突然笑了：“什么事？”

“我…我…”肖雅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秋砚看得不耐烦，双手抱胸，直接开口：“她说你是她的，让我离你远点。”

张睿轩的眼神冷了下来，看向肖雅，语气像淬了冰：“谁告诉你我是你的？”

肖雅被他吓得一哆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你对我这么好…还还不是……”

“你的感觉都是错的，”张睿轩打断她，“还有，以后别烦李秋砚，也别烦我，每天骚扰烦不烦人？”

肖雅哭唧唧的走。

说完，他没再看肖雅一眼，走到李秋砚面前，拿起她手里的篮球，拍了两下：“打球吗？”

李秋砚愣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走到篮球场中间，开始一对一。张睿轩的球技比想象中好，运球、投篮都很熟练，带着股狠劲。李秋砚也不含糊，她以前跟陈阳他们打过，虽然技术不算顶尖，但胜在灵活。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难解。周围的人都看呆了，赵磊摸着下巴，对陈佳佳说：“你看他俩，像不像在打情骂俏？真像情侣！”

陈佳佳白了他一眼：“你懂个屁。”心里却有点认同——这俩人打球的样子，确实有点过于默契了。

最后一球，张睿轩一个假动作晃过李秋砚，投篮命中。他落地时没站稳，往前踉跄了一下，正好撞进李秋砚怀里。

两人都愣住了。

李秋砚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还有他身上的汗水味，混着淡淡的洗衣粉香，不意外地很难闻。张睿轩的脸离得很近，她能看清他睫毛上的汗珠，还有他没戴眼镜的眼睛——瞳孔很黑，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只是在凑字数惹，lqy只把zrx当成gay 不喜欢）

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的起哄声、篮球落地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李秋砚的幻想。

我就说张睿轩是gay，这小招学的，一套一套的，但是他撞错人了，我也没长啊！

张睿轩先反应过来，猛地站直身体，往后退了一步，耳根有点红：“抱歉。”

李秋砚也别过头，假装整理衣服，声音有点不自然：“没事。”

谁被一个大男人撞到怀里能装作没事人啊！老娘还是个清纯女高中生。

肖雅看着这一幕，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捂着脸跑了。

没人去管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秋砚和张睿轩身上，带着八卦和暧昧。

“继续？”张睿轩拿起篮球，问。

“不了，你和赵磊他们玩去，我不玩了”李秋砚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这个gay竟然还问要不要玩？真的是受不了了，虽然说自己刚刚也想把张睿轩骗回家……咳咳，没那玩意。

赵磊发问：“不儿，你俩一出什么事就拿我当，我他妈当箭牌啊？”

她转身往教学楼走，脚步有点快，像是在逃。

“晦气！”

张睿轩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篮球，指关节泛白。刚才撞到她怀里的触感还在，柔软又温暖，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他的心。

（喵喵喵，让人家凑点字数嘛~）

晚自习时，教室里的气氛更加诡异了。李秋砚和张睿轩还是没说话，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劲——张睿轩把李秋砚的水杯倒满了水，放在她桌上；李秋砚把自己的零食分给了陈佳佳一半，另一半却直接扔进了张睿轩的桌肚。

赵磊看得直乐，用胳膊肘撞了撞张睿轩：“可以啊轩哥，进展挺快。”

张睿轩没理他，翻开竞赛题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他的背上。

“去你妈逼的，没谈，不解释。”

李秋砚确实在看他。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下午那个拥抱像个魔咒，怎么也挥之不去。她甚至有点恶心，刚才肖雅来找麻烦，不然她可能永远没机会看到张睿轩倒在她怀里楚楚动人的样子

“真他妈是个恶心人的玩意。”李秋砚揉着太阳穴暗骂到道。

放学铃响了，李秋砚抓起书包就走，比平时快了半拍。张睿轩也立刻跟了上去，赵磊喊他都没听见。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谁也没说话，却默契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到校门口，李秋砚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跟着我干什么？变态”

“我回家。”张睿轩说，眼神有点闪躲。

“你家在那边……”李秋砚指了指相反的方向。

张睿轩：“……”

他沉默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我…我去买点东西。”

李秋砚笑了，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买什么？酒还是保人类幼崽嗝屁套？”顺势戳了戳他的口袋。

张睿轩的脸瞬间红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李秋砚！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啊，”她挑眉，“毕竟某人‘玩得挺开’。”

提到这个，张睿轩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又变得阴恻恻的：“我再说一遍，别用那种事来侮辱我。”

“我没侮辱你，”李秋砚收起笑容，认真地说，“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用那种方式来反抗你父母。”

张睿轩愣住了，他没想到李秋砚会说出这种话。

“你怎么知道…”

“我瞎吗？”李秋砚打断他，“你爸妈对你管得太严，你想反抗，又找不到别的方式，就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法。”

她顿了顿，又说：“你这样…挺蠢的。”

张睿轩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事，”李秋砚耸耸肩，“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陈阳那种傻逼比下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张睿轩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李秋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像个刺猬，浑身是刺，却又偶尔露出柔软的肚皮。

他掏出手机，给龙哥发了条消息：【以后别再给我介绍那些女的了。】

然后，他转身往家的方向走，脚步轻快了些。

李秋砚回到家，发现门口放着个包裹。她拆开一看，是最新款的游戏机，收件人是她，寄件人地址是个陌生的网吧。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张睿轩送的。那个阴湿鬼，还挺懂她的喜好。

操……他记住我家地址了！

她还是把游戏机抱进房间，插上电源，开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弹出一条消息，是游戏系统自动发送的：“玩家‘阴湿鬼’邀请你组队，是否接受？”

李秋砚手指在屏幕上点了“接受”。

窗外的月光落进来，照亮了屏幕上两个并肩作战的游戏角色，像两个默契的战友，又像两个别扭，恶心，阴暗，潮湿，爷爷和孙子的恋人。

冷战还没结束，但有些东西，已经在悄悄改变了。比如说李秋砚越来越感觉张睿轩……咳咳

（第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