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级台阶》

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

林晚摸黑往上爬，皮鞋跟磕在台阶边缘，发出“咚”的闷响。这栋老楼的楼梯总像蒙着层灰，连空气都带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说不清的、类似旧书被水泡过的腥气。

她数到第七级台阶时，指尖突然触到一片黏腻。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低头看，是深褐色的液体，正顺着台阶缝隙往下渗。像是什么东西被拖过，留下蜿蜒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三楼拐角——那里的门虚掩着，露出一道黑缝。

林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三楼住的是独居的张老太，上周还在楼下晒太阳，给她看过自己孙女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她攥紧手机，屏幕光抖得厉害，照亮了台阶上更多的痕迹。那液体在暗处泛着油光，凑近了闻，有股铁锈混着腐烂的甜腥，像夏天没来得及扔的鱼内脏。

“张老太？”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撞在墙壁上，被厚厚的灰尘吸走了大半，只传回一点模糊的回音。

三楼的门缝里没有任何回应，倒是有阵风从里面钻出来，带着更浓的腥气，卷得她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想起早上出门时，张老太的门是关得严严实实的，门把手上还挂着昨天买的塑料袋，装着几颗蔫了的青菜。

现在那袋子不见了。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一行字：“别数台阶了。”

林晚猛地抬头，屏幕光恰好照到头顶——原本该是第八级的台阶，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空白，像是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露出底下黑漆漆的空洞，隐约能听到有东西在里面“滴答、滴答”地响，像是水滴，又像是……指甲刮擦水泥的声音。

她下意识后退，脚跟却撞上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低头时，手机光恰好扫过一双鞋——是张老太常穿的那双红色绣花布鞋，鞋尖沾着和台阶上一样的深褐色液体，而鞋的主人，似乎正蜷缩在她身后的阴影里，呼吸声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声控灯突然“滋啦”响了一声，亮了。

昏黄的光线下，林晚看清了台阶上的痕迹尽头，是张老太倒在门口的身体，而她身后，那个穿着红衣的“人”正缓缓抬起头，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嵌着两颗不属于人类的、浑浊的绿眼珠。

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碎成蛛网。黑暗彻底吞噬视线前，她听见那个声音在耳边说：“你数错了哦，第七级台阶，早就该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