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戏份杀青后,《迷途》的拍摄重心转回了摄影棚。秋意渐浓,基地里的梧桐树落了满地金黄,肖战的作息依旧像上了发条的钟——凌晨四点到片场,深夜十二点才离开,监视器屏幕的蓝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连助理小陈都看在眼里,偷偷在他的保温杯里加了些枸杞。
这天收工早,肖战抱着一摞样片回了公寓。客厅的沙发被他堆成了临时工作台,散落的胶片袋、马克笔和咖啡杯挤在一起,倒也自成秩序。他翻出校园戏份的样片,一张张对着光看,指尖划过画面里那个放着雏菊的长椅,突然想起王一博说“石头太硬”时的样子。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市一中所在的辖区。肖战犹豫了一下接起来,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夹杂着少年压抑的呜咽。
“是……是肖导吗?”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颤抖。
肖战愣了愣:“我是,你哪位?”
“我是张宇,王一博老师的学生。”少年吸了吸鼻子,“王老师……他让我给你打电话的。”
肖战的心猛地提了一下:“王老师怎么了?”
“他刚才在操场被人推倒了,头磕在台阶上,流了好多血……”张宇的声音带着哭腔,“救护车刚把他拉走,他口袋里只有你的名片,说……说如果联系不上别人,就让我打这个电话。”
肖战几乎是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哪家医院?我马上到!”
赶到市一院急诊楼时,走廊里亮着惨白的灯,张宇正蹲在墙角,校服外套上沾着几滴暗红的血迹。看到肖战,他立刻站起来,眼睛红红的:“肖导……”
“王老师呢?”肖战打断他,声音有些发紧。
“在里面缝针,医生说伤口有点深,但没伤到骨头。”张宇低下头,声音闷闷的,“都怪我,是我跟人起了冲突,王老师过来拉架,才被推倒的。”
肖战这才注意到,张宇的嘴角也破了,脸上还有几道浅浅的抓痕。“到底怎么回事?”他拉着张宇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
原来张宇今天被同班几个男生堵在操场角落要钱,争执间推搡起来。王一博刚好路过,下意识地把张宇护在身后,混乱中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后脑勺重重磕在了看台的水泥台阶上。
“那几个男生呢?”
“跑了,不过王老师好像看清了是谁……”张宇的声音越来越小,“都怪我没用,要是我再厉害点,王老师就不会……”
“这不是你的错。”肖战想起王一博之前说的话,轻声重复道,“就像下雨天走路会溅到泥点,不是因为你走路的姿势不对。”
张宇愣了一下,抬起头,眼眶更红了:“王老师也跟我说过这句话。”
急诊室的门开了,护士推着王一博走出来。他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还是亮的,看到肖战时,明显愣了一下。
“肖导?你怎么来了?”
“张宇给我打的电话。”肖战走过去,接过护士手里的病历本,“医生怎么说?”
“没大事,缝了五针,休息几天就好了。”王一博的声音有点虚弱,却还是想坐起来,“张宇,你先回去吧,跟你妈妈说一声,别让她担心。”
“我想在这里陪您。”
“听话,”王一博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明天还要上学,我这里有肖导看着呢。”
张宇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眼圈红红的。
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有些刺鼻。肖战把病历本放在床头柜上,看着王一博额头上渗出来的血迹染红了纱布,心里莫名地有点闷。
“疼吗?”
“还好。”王一博笑了笑,想抬手摸一下头,又被肖战按住了。
“别动,医生说要保持伤口干燥。”肖战的动作有点急,碰到了他的肩膀,两人都顿了一下。
“麻烦你了,其实不用特意过来的。”王一博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的夜色。
“张宇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肖战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那几个推你的学生,认识吗?”
“嗯,都是我们班的,平时就爱欺负人。”王一博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明天让教导主任处理一下就好。”
“就这么算了?”肖战皱起眉,“他们把你伤成这样。”
“不然呢?”王一博转过头,看着他,“报警?记过?对他们来说,可能只会激起更大的逆反心理。有时候,比惩罚更重要的是让他们知道,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肖战看着他平静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点无力。他习惯了在镜头里掌控一切,用光影构建秩序,可现实里的很多事,远比剧本复杂。
“你总是这样吗?”肖战问,“什么事都先想着别人。”
王一博没回答,只是笑了笑,又看向窗外。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有点脆弱。
“需要通知你家里人吗?”
“不用,我爸妈在外地,告诉他们只会让他们担心。”王一博顿了顿,“我自己能行。”
肖战没再说话,起身去护士站借了个盆,打了点温水,又找了块干净的毛巾,回来时,看到王一博已经靠着枕头睡着了,眉头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开心的梦。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想给他盖好被子,却发现他手背上还沾着点干涸的血迹,应该是刚才扶张宇的时候蹭到的。
肖战拿过毛巾,蘸了点温水,轻轻擦去那些血迹。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他,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个总是冷静自持,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男人,此刻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卸下了所有防备,像个需要被照顾的孩子。
擦完手,肖战坐在床边,看着他沉睡的样子,突然想起片场的那些样片。他从包里翻出几张,是之前拍的校园空镜——阳光下的香樟树,教学楼走廊里的光影,还有那张放着雏菊的长椅。
他把照片放在床头柜上,刚好能让王一博醒来时看到。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肖战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也睡着了,梦里全是片场的灯光,还有王一博靠在窗台上的样子,阳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
第二天早上,王一博是被阳光晒醒的。他动了动脖子,伤口传来一阵钝痛,才想起自己在医院。转过头,看到肖战趴在床边睡着了,眉头紧锁,像是还在琢磨剧本。
床头柜上放着几张照片,是他学校的样子,拍得很温柔。王一博的目光落在肖战的手上,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手背上还有些拍戏时不小心蹭到的划痕。
这个看起来有点严肃,对电影要求到苛刻的导演,此刻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和平常那个在监视器后发号施令的人,判若两人。
王一博拿起一张照片,是那张长椅的特写,阳光落在椅面上,金色的,带着暖意。他想起肖战说“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心里莫名地有点发烫。
肖战醒来时,看到王一博正拿着照片在看,脸颊微微有点热,像是被人撞见了什么秘密。
“醒了?”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王一博把照片放回床头柜,“谢谢你昨晚……”
“举手之劳。”肖战打断他,不想让他觉得欠了自己什么,“我去给你买份早餐。”
他逃似的走出病房,走廊里已经有了人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肖战靠在墙上,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烫。
他刚才好像……梦到王一博了。梦里,他站在片场的灯光下,穿着女主角的戏服,对着镜头笑,眼睛亮得像星星。
这个念头让他有点慌,他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奇怪的画面赶走,转身走向医院门口的早餐店。
买完早餐回来,病房里多了个人,是市一中的教导主任,正拿着笔记本在记录什么,看到肖战,热情地伸出手:“你就是肖导吧?多亏了你照顾王老师,这孩子,总是把学生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应该的。”肖战把早餐放在桌上。
教导主任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保证会严肃处理那几个学生,才匆匆离开。
王一博靠在床头,慢慢地喝着粥,肖战坐在旁边,翻看着手机里的工作信息,两人都没说话,却不觉得尴尬。
“《迷途》的后期剪辑,什么时候开始?”王一博突然问。
“还有半个月,拍完最后几个镜头就开始。”肖战抬起头,“怎么了?”
“没什么,”王一博放下粥碗,“就是有点好奇,成片会是什么样子。”
“到时候请你去看样片。”肖战说,“给我提提意见,你比我懂那些孩子的心思。”
王一博笑了笑:“我可不懂电影。”
“但你懂人心。”肖战看着他,认真地说。
王一博的心跳漏了一拍,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阳光正好,照在树叶上,闪闪烁烁的,像撒了一把星星。
“对了,”肖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让助理把你的车开过来了,就停在医院门口。你家在哪里?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
“医生说你需要静养,不能开车。”肖战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像在片场说“再来一条”时一样。
王一博看着他坚持的眼神,没再拒绝,报了个地址。
那是个老小区,楼梯没有电梯,肖战扶着王一博一步步往上走。他的伤在头上,不能低头,肖战就走在他后面,时不时扶一把,掌心偶尔碰到他的后背,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书香味。房子不大,一室一厅,却收拾得很干净。客厅的墙上挂着几幅画,画的都是些静物,线条简洁,色调偏冷,角落里放着一个滑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轮子上还沾着点泥土。
“你会玩滑板?”肖战有点意外。
“以前玩过。”王一博把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受伤后就很少玩了。”
肖战想起他指腹上的薄茧,原来不是因为别的,是玩滑板磨出来的。
“你坐着休息,我去给你倒杯水。”肖战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很空,只有几瓶牛奶和一些速冻饺子。他拿了瓶牛奶,倒在杯子里,放进微波炉加热。
王一博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这个总是在片场里运筹帷幄的导演,此刻系着他的围裙,笨拙地摆弄着微波炉,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肖战把热好的牛奶递给他,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王一博和一个老人的合影,老人笑得很慈祥,正摸着他的头。
“我爷爷。”王一博解释道,“从小跟他长大的。”
“看起来很和蔼。”
“嗯,他以前是小学老师,特别喜欢孩子。”王一博的眼神柔和下来,“我想当老师,可能也受他影响。”
肖战没说话,看着他低头喝牛奶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上,带着一层柔软的光晕。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慢慢拼凑出了这个男人的轮廓——清冷的外表下,藏着温柔和坚持,像一棵沉默的树,扎根在自己的土地上,安静地生长。
“对了,”肖战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是校园戏份的样片,你有空可以看看。”
王一博接过来,点了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肖战站起身,“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麻烦了,真的没事。”
“听话。”肖战的语气像在哄小孩,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赶紧转身往外走。
关上门的瞬间,他好像听到王一博低低地笑了一声,心里有点发烫。
下楼的时候,阳光正好,肖战抬头看了看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脚步慢了些。他想起样片里那个放着雏菊的长椅,想起王一博额头上的纱布,想起他靠在床头喝牛奶的样子,这些碎片像胶片一样,在他心里慢慢显影。
或许,这场因为电影开始的相遇,早已超出了电影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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