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某个周一清晨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带着点躁动和试探的微妙气息，空气里依旧漂浮着粉笔灰和汗水的味道，但似乎少了些往日那种被高压锅强行压盖住的沉闷窒息感，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眼神里闪烁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听说了吗？刘老头真被调走了？”

“好像是去带高三冲刺班了？”

“啧，管他呢！走了好！整天板着张脸，跟谁

欠他钱似的！”

“新来的班主任是谁啊？男的女的？”

“不知道啊……希望来个好说话的……”

汤祁禹顶着一头刚睡醒的乱毛打着哈欠走进教室，一屁股瘫在椅子上随手把书包塞进桌斗：“唉你们干嘛呢?跟吃了兴奋剂似的……”他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问旁边的江邵。

江邵正低头摆弄着手机，闻言头也没抬，瓮声瓮气地说：“换班主任了，刘老头滚蛋了。”

“啥？！”汤祁禹瞬间清醒了大半，眼睛瞪圆，“真的假的？换谁了？”

“不知道。”江邵放下手机，皱着浓眉，“爱谁谁，别比刘老头更烦就行。”

前排的周清正和同桌小声讨论着一道英语题，听到动静，也微微侧过头，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

汤祁禹看着周清调侃道：“怎么?学霸也会因为换了班主任兴奋?”

周清被他这一说脸上带点红晕：“没……没有”说完立马转过身去。

谢陶则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支精致的金属笔，跟别的女生有意无意得着点话题，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耳垂上的碎钻耳钉折射出细碎冷光。

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的笑意，目光懒洋洋地扫过教室门口像是在等待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秦砚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摊开英语课本，目光落在字迹清晰的印刷体上。

对于周围的议论，他仿佛置身事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捻动了一下笔杆，换班主任？对他而言，不过是换一个需要保持距离的“管理者”罢了，他眼角的余光习惯性地扫过桌面那道深刻的白痕，以及白痕两侧那两个如同星辰般遥遥相对的，圆润的黑色墨点。

教室前门被推开。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带着一种利落而富有节奏感的韵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衬得身姿挺拔利落。

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干净利落的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脸上化着淡妆，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明亮有神，透着一种自信和干练的光芒。

她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和又不失力量的微笑，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迅速而精准地扫过整个教室。

“同学们早。”她的声音清亮悦耳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津，从今天起，接替刘老师担任高二（七）班的班主任，同时负责大家的语文课。”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位新班主任年轻、漂亮又充满活力的形象震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哇！美女老师！”

“这么年轻？”

“看着挺好说话的……”

“语文老师？刘老头不是教数学的吗？”

周津似乎对下面的议论并不在意，她微笑着走上讲台，将手中的教案和点名册放在讲桌上，动作优雅从容。

“我知道，大家可能对我还不太熟悉，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她目光扫过台下，眼神明亮：“七班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一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从今天起，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努力。”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我的要求很简单：遵守纪律，尊重师长，团结同学，努力学习，我不喜欢高压政策，但我更讨厌散漫和无序，我希望在我的班上，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发挥自己的价值，有没有信心？”

教室里沉默了几秒。随即稀稀拉拉的回应声响起：“有……”

周津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她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周津”。

字迹清秀有力，如同她的人一样。“好，那么，现在开始点名。”她翻开点名册，声音清脆，“秦砚？”

“到。”秦砚平静地应道，声音不高，却清晰稳定。

周津的目光落在秦砚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了然，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

“贺柒？”

后排靠窗的角落，贺柒正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凌乱的黑发和一小截冷白的后颈，他似乎根本没听到点名身体纹丝不动。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贺柒身上带着看好戏的兴奋和一丝紧张。

汤祁禹和江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周津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锐利，她提高音量，再次清晰地点名：“贺柒？”

贺柒依旧毫无反应像一块沉睡的石头。

周津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像刘洪生那样立刻发火或冷嘲热讽，她放下点名册双手撑在讲台边缘，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精准地锁定贺柒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看来我们班这位同学，昨晚的梦还没醒？需不需要我帮忙叫醒服务？”

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

贺柒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随即，他猛地抬起头，动作粗暴带起一阵风，那张冷白如玉雕的脸庞上带着刚睡醒的烦躁和不耐，眉头死死拧着，下颚线绷得死紧。

他赤红的眼睛带着未散的戾气，直直地刺向讲台上的周津，眼神凶狠得像一头被强行唤醒的猛兽。

“到！”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火药味。

周津迎上他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加深了些许。她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很好，看来服务效果不错，下次记得自己调闹钟，我的叫醒服务收费很贵的。”她开了个玩笑巧妙地化解了紧张的气氛。

教室里又响起一阵哄笑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贺柒狠狠地瞪了周津一眼，眼神里的戾气未消，但似乎也找不到爆发的理由。他烦躁地抓了一把汗湿的额发，重新趴回桌上，将脸转向窗外，只留给众人一个冷硬的后脑勺。

周津似乎毫不在意，继续点名，她的点名方式很特别，不是简单的“到”，而是会偶尔停下来看着某个同学，温和地问一句“昨晚睡得好吗？”或者“早饭吃了吗？”，带着一种自然的关心，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压力，教室里的气氛在她的带动下，渐渐变得活跃起来。

“谢陶”

喊到谢陶时，她到是很配合喊了一句到，周津看向了台下的这个打着耳动的女生，她缓缓走下讲台来到谢陶旁边打趣道：人挺漂亮的，但是以后别画那么浓的妆哈不然容易被主任看到，你这漂亮的妆容只能被卸掉了。”

谢陶愣了一下又轻笑了一声：“好的老师。”

周津朝她笑笑又点了点头转身走上讲台。

这场介绍很轻松也很自然。

周津站在讲台上，没有照本宣科地讲解枯燥的文言文语法。

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青春与梦想”。然后她转过身，目光扫过台下或好奇或茫然或依旧带着点桀骜不驯的脸庞。

“今天，我们不急着翻课本。”周津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我想和大家聊聊，你们心中的青春是什么？梦想又是什么？”

教室里安静下来，学生们面面相觑，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有些措手不及。

“青春就是……上学，考试，打球，谈恋爱？”汤祁禹第一个举手，笑嘻嘻地喊道，引来一片哄笑。

周津也笑了，点点头：“很真实。还有呢？”

“青春就是……想干嘛干嘛！自由自在或者说追一下喜欢的女生”江邵瓮声瓮气地接了一句，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谢陶。

班上的人都带了点起哄声。

周津朝他竖了竖拇指：“能在青春时期大胆的追求喜欢的人，你很不错呀同学。”

大家都哄笑而出。

“青春是……迷茫，是寻找自我。”前排的周清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沉静的思考。

谢陶单手支着下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懒洋洋地开口：“青春啊……就是一场盛大的幻觉，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其实……也就那样。”她的话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哲理引得周围几个女生小声议论。

“谢陶说话好酷！”

“就是，感觉她还帅！”

周津的目光在谢陶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她没有评价只是鼓励地点点头：“很好，不同的视角，那么梦想呢？”

“梦想……考上好大学？”有人小声说。

“梦想是……赚大钱！”汤祁禹又喊。

“梦想……是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江邵挠挠头，补充了一句，眼神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后排的谢陶。

贺柒依旧趴在桌上，脸朝着窗外，似乎对课堂讨论毫无兴趣。

但秦砚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在江邵说出那句话时，谢陶搭在桌沿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周津的目光也扫过贺柒的背影，随即又落在秦砚身上。“秦砚同学，你呢？你的青春和梦想是什么？”

秦砚抬起头，迎向周津的目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平静无波。“青春是过程，梦想是目标。”他回答得极其简短，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清晰的逻辑感。

周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点点头：“过程与目标很理性的思考，那么，在追求目标的过程中，我们如何定义自我价值？是成绩单上的分数？是别人的评价？还是……内心深处的坚守？”

她抛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教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贺柒的后背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他依旧没有回头，但秦砚能感觉到他似乎在……听。

周津没有等待答案，她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行漂亮的板书：“认识你自己，成为你自己。”

“古希腊神庙上的箴言。”她转过身目光明亮地看着大家：“青春是认识自己的最好时机，梦想则是成为你自己的方向。在这个过程中，会有迷茫，有挫折，有质疑，甚至有……界限。”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秦砚和贺柒之间那道深刻的白痕：“但真正的成长，往往发生在界限被打破被重新审视的时候。”

她的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不少学生心中荡开涟漪。汤祁禹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江邵皱着眉似乎在努力理解，周清漂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谢陶转笔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淡了些许。

贺柒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但秦砚注意到，他搭在桌沿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塑胶跑道上阳光炽烈，空气里弥漫着塑胶被晒化的焦糊味和年轻身体旺盛分泌的汗气。

篮球场上，七班和五班的友谊赛正打得如火如荼，贺柒依旧是场上的绝对核心，穿着红色的7号背心如同飓风般裹挟全场。

汗水浸透了他额前的黑发，几绺湿发贴在饱满的额角，冷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炫目的光泽，他每一次跃起扣篮每一次突破分球，都带着惊人的爆发力和掌控力，引得场边女生阵阵尖叫。

秦砚依旧站在场边香樟树的浓荫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

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目光平静地落在球场上那个奔跑跳跃的红色身影上。

后背的淤青已经基本消散，只剩下一点轻微的酸胀感，他偶尔拧开瓶盖喝一口水动作缓慢而稳定。

比赛进行到后半段，比分胶着，贺柒在一次激烈的拼抢中被对方球员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摔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粗糙的塑胶地面上。

“柒哥！”汤祁禹和江邵惊呼出声连忙冲过去。

贺柒皱着眉，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膝盖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动作一滞。

一瓶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无声无息地递到了他面前。

贺柒猛地抬头

秦砚走到了场边就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他微微弯着腰，手里拿着那瓶水瓶口正对着贺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贺柒，没有关切，也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平静。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贺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地盯着秦砚，眼神里充满了惊愕抗拒和一种被猝不及防的，无法理解的举动所冲击到的混乱，他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窥见狼狈的羞恼，有对界限被打破的警惕，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如同被烫到般的无措！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汤祁禹和江邵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场边的喧哗声似乎也小了些。

贺柒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猛地别开脸，动作又快又狠带着一种泄愤般的决绝，他不再看秦砚也不看那瓶水，只是推开试图扶他的汤祁禹和江邵，咬着牙忍着膝盖的刺痛硬生生地自己站了起来，动作踉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倔强。

他看也没看秦砚，一瘸一拐地走向场边休息区拿起自己的毛巾和水瓶狠狠地灌了几大口。

贺柒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就是不想让秦砚每次都看到他失败，这让他感到烦躁。

秦砚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瓶水，他没有丝毫尴尬或恼怒，只是平静地直起身拧上瓶盖。

然后他转身走回树荫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比赛继续，贺柒的膝盖显然受了伤，动作明显迟滞了许多，但他依旧咬着牙坚持在场上，眼神凶狠得像要择人而噬，最终七班以微弱优势险胜。

下课铃响，学生们拖着疲惫的身体三三两两地走向更衣室。

秦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准备离开。目光扫过球场边看到贺柒正坐在长椅上，皱着眉揉着红肿的膝盖，汤祁禹和江邵在旁边说着什么。

秦砚脚步顿了一下，他沉默地走到球场边，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几个空矿泉水瓶和纸巾团，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自然像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贺柒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砚的动作，眼神依旧复杂但之前的暴戾和抗拒似乎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别扭。

秦砚没有看他，做完这一切便拎起书包，转身离开，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他就这样走了?他走过来就是来捡几个垃圾的?他神经病吧?

贺柒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操……。”

放学后，教室里的喧嚣渐渐散去 值日生开始打扫卫生。

“秦砚，贺柒，今天轮到你们俩留一下，把后面那排桌椅重新摆放整齐，有点歪了。”新任的劳动委员站在讲台上喊道。

秦砚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后排。

贺柒正烦躁地将书本胡乱塞进书包，听到喊声，动作猛地一僵，他抬起头赤红的眼睛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直直地看向秦砚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怎么又是你”的暴躁和一种被强行捆绑的抗拒！

秦砚沉默地收回目光将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拉上拉链。然后他拎起书包走向教室后排那片需要整理的桌椅区域。

贺柒看着秦砚的背影，烦躁地抓了一把汗湿的额发低声咒骂了一句：“操……烦死了！”他猛地将书包甩在肩上，动作粗鲁地撞开椅子，也朝着后排走去，步伐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和一股无处发泄的戾气。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夕阳的金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空气里漂浮着尘埃在光柱里无声地舞动。

秦砚走到一张歪斜的课桌前放下书包。他沉默地弯下腰双手握住桌沿准备将其搬正。

贺柒站在几步开外，冷着脸，眼神凶狠地盯着秦砚的动作，像一头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的孤狼。

他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反而抱着胳膊，一副“看你怎么办”的架势。

秦砚似乎没感觉到身后那道充满敌意的目光，他双手用力将沉重的课桌缓缓抬起。动作牵扯到后背刚刚愈合的伤处，带来一丝轻微的酸胀感，让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就在这时另一双手，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蛮力，猛地抓住了桌子的另一侧！

秦砚的动作顿住，他抬起眼。

贺柒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桌子对面，他冷着脸，眼神依旧凶狠地瞪着秦砚，仿佛在说“看什么看！”。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粗暴，猛地用力将桌子朝着正确的方向狠狠一推！

“哐当！”

沉重的课桌在两人的合力下，瞬间被挪正了位置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贺柒立刻松开手，动作快得像被烫到，他猛地别开脸不再看秦砚，也不看那张被挪正的桌子只是烦躁地低吼了一句：“磨蹭什么！快点弄完！烦死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另一张歪斜的椅子动作粗暴地将其踢正！发出“砰”的一声响！

秦砚站在原地，看着贺柒那仓促转身带着明显别扭和暴躁的背影。他沉默地收回目光看向那张被两人合力挪正的课桌。

桌面那道深刻的白痕在夕阳的金辉下似乎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白痕两侧那两个圆润的黑色墨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弯下腰继续去搬动下一张桌子动作依旧稳定。

贺柒也沉默地走向另一张椅子动作依旧粗鲁，但似乎……少了些平日的毁灭性力道。

夕阳的光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空旷的教室里无声地交错重叠。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尘埃和汗水的味道，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极其微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