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中考完期中考试后高二年级组的通知贴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七班掀起了滔天巨浪。
“因校内部分宿舍楼翻新改造,本学期高二年级住宿床位紧张。经学校研究决定,采取随机分配方式,部分同学需临时入住混合宿舍,名单已公布,请相关同学于本周五前完成入住手续。”
通知下方一张打印着密密麻麻名字和宿舍号的A4纸如同判决书般贴在玻璃橱窗里。
课间,公告栏前被围得水泄不通,学生们伸长脖子,议论声、惊呼声、哀嚎声混杂在一起,喧嚣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卧槽!混合宿舍?!随机分配?!”
“完了完了!我他妈要跟八班那个死胖子分一起了?!”
“哈哈哈!我运气好!跟耗子一个屋!”
“谁看到七班名单了?柒哥跟谁啊?”
“秦砚呢?大学霸……”
汤祁禹挤在人群最前面,踮着脚眯着眼,在那张名单上飞快地扫视着。
他那几缕标志性的黄毛在人群中格外扎眼,突然他像是被雷劈中般猛地僵住,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型,他猛地扭头,用一种近乎惊恐的眼神看向人群外围的贺柒和秦砚,随即又迅速转回头,死死盯着名单仿佛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
“我……操……”汤祁禹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呻吟。
贺柒靠在后排走廊的墙壁上,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冷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漠地扫过喧闹的人群,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身边站着江邵和谢陶,隔绝了大部分推搡。江邵也皱着浓眉,踮脚试图看清名单,但距离太远只能干着急。
秦砚站在稍远一点的窗边,背靠着冰冷的窗框,手里拿着一本英语单词书,目光落在书页上,似乎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沉静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只有他握着书页边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柒哥!柒哥!”汤祁禹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震惊同情和一丝幸灾乐祸的复杂表情冲到贺柒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你……你跟秦砚!分……分一个宿舍了!307!混合宿舍!还有……还有我和江邵!”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走廊里炸开,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贺柒和秦砚,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错愕、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兴奋。
贺柒插在裤兜里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瞬间泛白,他冷白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了一层寒霜,那双漂亮的总是燃烧着野性火焰的眼睛骤然眯起,瞳孔深处如同冰封的深渊,瞬间翻涌起滔天的戾气和一种被冒犯的赤裸裸的暴怒,他猛地抬眼,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带着毁灭性的寒意直直地刺向窗边那个依旧低头看书的清冷身影。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温度骤降至冰点。
秦砚翻动书页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深潭般的目光平静地迎向贺柒那双燃烧着暴戾火焰的眼睛。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握着书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凸起,他清晰地看到了贺柒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抗拒和一种……近乎实质性的杀气。
四目相对,无声的刀锋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呵。”一声极其短促充满了冰冷讥诮的嗤笑从贺柒紧抿的薄唇间迸出,他嘴角勾起一个极端恶劣的弧度,眼神如同在看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随机分配?”他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毫不掩饰的嘲讽:“学校……真他妈会玩。”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动作又快又狠带起一阵风,高大的身影裹挟着未散的暴戾气息头也不回地撞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大步流星地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走去,背影冷硬得像一块行走的千年寒冰蒸腾着能将空气冻结的凛冽气息。
“柒哥!柒哥你等等!”汤祁禹和江邵连忙追了上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目送着贺柒那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随即,所有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聚焦在依旧站在窗边的秦砚身上。
秦砚沉默地收回目光,他垂下眼睑,视线重新落回手中的单词书上。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动作平稳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风暴与他毫无关系。
只有他深潭般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波澜随即又迅速沉寂下去,恢复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合上书,将书塞进书包。然后他拎起书包,沉默地穿过那些或探究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朝着与贺柒相反的方向——教室走去步伐依旧稳定,背影在喧嚣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孤寂。
放学铃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夕阳的金辉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教室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投下长长的带着暖意的光柱。
桌椅被拖动的声音,书本碰撞的闷响,迫不及待的呼喊声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属于放学的混乱交响曲。
秦砚收拾好书包动作不疾不徐。他拎起书包,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桌面——那道深刻的白痕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晕,白痕两侧,那两个圆润的黑色墨点如同沉默的星辰,遥遥相对。
他沉默地转身准备离开。
“秦砚。”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砚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
周津站在讲台旁,手里拿着教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住宿的事情,学校通知看到了吧?”她走到秦砚面前,声音温和带着一种自然的关切》“307宿舍,和贺柒一起,有什么困难或者不适应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
秦砚微微颔首,声音平淡:“知道了,谢谢周老师。”
周津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了然,她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秦砚的肩膀,动作自然亲切:“宿舍环境还不错,收拾一下应该挺舒服的,贺柒那孩子……性子是急了些,但本质不坏,你们……好好相处。”她最后几个字说得意味深长,目光在秦砚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鼓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秦砚沉默地点点头,没有回应。他拎着书包转身走出了教室。
教师家属区深处那栋老旧的筒子楼在暮色中显得更加破败,楼道里灯光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饭菜的混合气味,秦砚推开那扇贴着褪色“福”字的深绿色木门。
周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财经新闻,穿着质地柔软的深灰色家居服,姿态优雅从容。
林薇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到秦砚,脸上立刻堆起笑容,但那笑容深处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和探究。
“砚砚回来了?快洗手吃饭!”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妈”秦砚打断了她,声音平稳:“学校安排住宿了,这周五搬过去。”
“住宿?”林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声音拔高了些:“怎么突然要住宿?家里住得好好的……”她下意识地看向沙发上的周霖。
周霖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抬起头,锐利的目光落在秦砚身上,“住宿?”他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审视,“七中宿舍条件怎么样?和谁一个宿舍?”他问得直接,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敏锐。
“307和贺柒。”秦砚回答得极其简短,声音听不出情绪。
“贺柒?”周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甚至可能早已调查过。“那个……贺家的孩子?”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关切:“听说……不太好相处?要不要我跟学校打声招呼,换个宿舍?”
“不用。”秦砚立刻拒绝,语气斩钉截铁:“学校随机分配的,就这样吧。”他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欠周霖人情。
周霖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悦但脸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意:“也好,年轻人多接触不同的人也是一种锻炼,贺家……在榕城也算有头有脸,关系处好了,对你以后也有帮助。”他话里有话,带着商人特有的算计。
秦砚沉默地听着没有回应。他不需要这种带着功利性的“关系”,他只想安静地完成学业。
“砚砚……”林薇还想说什么,声音带着哽咽和担忧,“宿舍条件肯定不如家里……你身体……”
“我没事。”秦砚再次打断她,声音平淡却不容置疑,“我先去收拾东西。”他不再理会两人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隔绝了客厅里那令人窒息的关怀和审视。
秦砚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透过狭小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他看着这间虽然狭小却承载了他短暂安宁的房间,心底泛起一丝冰冷的疲惫。
他走到床边打开衣柜。里面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物,几本书。他沉默地将衣物一件件叠好放进那个半旧的深灰色行李箱里,动作缓慢而稳定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
……
周五傍晚,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天空被染成一片浓郁的靛蓝。七中宿舍区灯火通明人影幢幢。搬运行李的学生送行的家长和宿管阿姨的吆喝声交织成一幅繁忙而嘈杂的画卷。
秦砚拎着那个深灰色的行李箱,背着书包站在307宿舍门口。
宿舍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昏暗,他沉默地站了几秒然后抬手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
门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宿舍里光线昏暗,只有窗外路灯的微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这是一个标准的四人间,上下铺的铁架床靠墙摆放,中间是两张并排的书桌和椅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新刷油漆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靠窗的下铺位置,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弯腰整理着床铺,动作粗暴带着一股明显的不耐烦,床板被他弄得“哐当”作响,地上扔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登山包,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揉成一团的衣物和几双球鞋。
是贺柒的。
他似乎听到了开门声,动作猛地顿住但没有回头,宽阔的脊背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硬弓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哟!秦砚!你也到了!”汤祁禹欢快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他和江邵提着大包小包,挤在秦砚身后,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柒哥!我们来了!这宿舍看着还行啊!”汤祁禹自来熟地嚷嚷着,拉着江邵就挤了进去,把行李往靠门的上铺和另一张下铺扔。
贺柒猛地直起身,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濒临爆发的戾气转过身。
昏暗中,他那张冷白如玉雕的脸庞线条紧绷,下颚线如同刀削斧劈般凌厉,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恰好扫过他高挺的鼻梁在另一侧投下浓重的阴影。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炭火,赤红一片,瞳孔深处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暴戾和一种被强行束缚的无处发泄的狂躁,他死死地盯着门口的秦砚,眼神凶狠得像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滚出去!”贺柒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驱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谁他妈让你进来的?!”
秦砚平静地迎向贺柒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眼睛。
深潭般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原,他没有回应贺柒的暴喝只是沉默地拎着行李箱迈步走进了宿舍。
“哐当!”
贺柒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铁架床腿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整个床架都剧烈摇晃起来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秦砚,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我他妈让你滚!听见没有?!”
秦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仿佛没有听到那声巨响和威胁径直走到靠门那张空着的下铺床边,他将行李箱放在地上动作平稳,然后他直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贺柒。
“宿舍是学校分配的。”秦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房间里的紧张气氛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你可以去找宿管调换。在此之前,这里是公共空间。”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没有任何挑衅的意味,却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精准地刺破了贺柒那层狂暴的伪装。
贺柒的呼吸猛地一窒,胸膛的起伏瞬间凝固,他死死地盯着秦砚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瞳孔深处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那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错愕和被戳穿底气的羞恼,一种更深沉的屈辱,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被猝不及防击中要害的茫然。
他紧握的拳头剧烈地颤抖起来,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他张了张嘴,似乎想怒吼想反驳,想将眼前这个多管闲事自以为是的家伙彻底撕碎,但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压抑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柒哥!柒哥消消气!”汤祁禹连忙打圆场,笑嘻嘻地凑过来,“你看,这不挺好的嘛!咱们四个凑一屋!多热闹!以后开黑打游戏都方便!对吧江邵?”他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江邵。
江邵皱着浓眉,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算是附和,他默默地开始整理自己的上铺动作麻利。
贺柒狠狠瞪了汤祁禹一眼,眼神里的戾气未消,但似乎也找不到爆发的理由。
他猛地别开脸,动作仓促而狼狈,不再看秦砚也不理会汤祁禹,只是粗暴地抓起地上揉成一团的T恤狠狠地砸进行李包里,动作带着泄愤般的力道。
秦砚没有再看他,沉默地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整理衣物,动作依旧缓慢而稳定像在演一出无声的默剧。
他将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床下的储物柜里,书本整齐地码放在书桌的一角,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也没有再看贺柒一眼。
汤祁禹和江邵也各自忙碌起来,汤祁禹一边哼着跑调的歌一边把各种零食和游戏机往自己上铺塞。
江邵则动作利落地铺床叠被,沉默得像块石头,宿舍里只剩下整理东西的窸窣声和贺柒粗重的喘息声,空气里弥漫着新油漆味,灰尘味和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对峙气息。
……
夜深。
窗外城市的喧嚣渐渐沉寂下去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车流声和虫鸣。宿舍里汤祁禹和江邵早已沉入梦乡发出均匀的鼾声,上铺的汤祁禹甚至偶尔还磨磨牙。
秦砚躺在靠门的下铺闭着眼睛。后背的酸胀感在长时间的静卧后缓解了不少,他呼吸平稳但并未完全入睡。他能清晰地听到对面下铺传来的贺柒那略显粗重和不稳的呼吸声显然那人也没睡着。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水汽的脚步声从盥洗室方向传来。
秦砚缓缓睁开眼。
昏暗中,只见贺柒高大的身影从盥洗室走了出来,他显然刚洗完澡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地围着一条白色浴巾。
湿漉漉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饱满的额角和冷白的脖颈上,几缕发梢还在滴着水珠。水珠顺着他线条流畅的肩颈,紧实宽阔的胸膛,块垒分明的腹肌一路滑落在昏黄的夜灯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他一手拿着毛巾随意地擦着头发,动作间劲瘦的腰线在浴巾边缘若隐若现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野性而慵懒的性感。
他似乎没料到秦砚还醒着或者说根本没在意。他径直走到自己床边,将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然后他背对着秦砚的方向,微微弓身准备解开浴巾换上睡衣。
就在他抬手去解腰间浴巾系带的瞬间——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水珠滴落的声响。
贺柒脚下一滑,似乎是踩到了地上残留的水渍,他高大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浴巾本就系得松垮在这剧烈的动作下,瞬间滑落了大半露出大半片紧实光滑的背脊和劲瘦的腰线,在昏暗中那冷白的皮肤如同上好的玉石,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操!”贺柒低咒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抓下滑的浴巾。
就在他身体失衡重心不稳向前倾倒的刹那——
一只微凉的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稳稳地扶住了他赤裸的腰侧。
触感清晰,温热的皮肤紧实的肌肉线条瞬间传递到秦砚的指尖。
贺柒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电流击中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猛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秦砚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身后半步之遥,那张沉静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幽深。
他一只手稳稳地扶在贺柒赤裸的腰侧另一只手似乎下意识地抬起像是要防止他彻底摔倒。
贺柒的瞳孔骤然收缩,赤红的眼睛里瞬间翻涌起惊愕,羞恼、暴怒和一种被猝不及防侵犯领地的极度不适,那张冷白如玉雕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地一下漫涌上一层极其不自然的浓重的血色,从耳根一直烧到脖颈甚至蔓延到赤裸的胸膛,那层薄红甚至盖过了他原本皮肤的白皙底色在昏黄的夜灯下显得格外醒目。
“你……!”贺柒的声音像是被卡在喉咙里,嘶哑而紧绷,他猛地甩开秦砚扶在他腰侧的手,动作又快又狠带着一种被烫到的惊惶,他手忙脚乱地将滑落的浴巾死死裹紧,动作仓促而狼狈,眼神凶狠地瞪着秦砚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但那凶狠之下却掩藏不住一丝罕见的如同受惊小兽般的慌乱和羞窘。
“地上有水。”秦砚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扶住的只是一件物品,他收回手,目光极其自然地掠过贺柒那泛红的耳根和胸膛然后转身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床边坐下,动作平稳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贺柒僵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那层血色如同火烧云般灼热。
他死死地盯着秦砚那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羞耻、暴怒和一种更深层无措的复杂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他猛地抓起椅背上的睡衣动作粗暴地套上然后一头扎进被子里,用被子死死蒙住头,仿佛要将自己连同那该死的羞耻感一起彻底隔绝。
宿舍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汤祁禹在睡梦中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
秦砚坐在床边背对着贺柒的方向,黑暗中他缓缓抬起那只刚才扶住贺柒腰侧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紧实皮肤的温度和肌肉的触感。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指尖,深潭般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涟漪,随即又迅速归于沉寂,他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被子底下贺柒的身体依旧僵硬地绷紧着,黑暗中他死死咬着下唇,脸上滚烫的温度久久无法散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擂鼓一样,他从未如此狼狈,也从未如此……失控。
而这一切竟然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总是沉默得像块冰的秦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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