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消毒水味比往常淡了些。宋亚轩下楼时，没看到刘耀文在客厅打扫，只有铺在地板上的保鲜膜泛着冷光，像一层没拆完的绷带。

冰箱上贴着一张便签，字迹冷硬如冰：「我去工作室，不准进一楼区域。」末尾没署名，但那股不容置喙的强势，一看就出自刘耀文之手。

他嗤笑一声，把便签扯下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谁稀罕进他的“无菌区”。

而此时的刘耀文，正在工作室经历又一轮“战场”。

他的办公桌永远是全工作室最“扎眼”的存在——文件按色系和厚度排列成直角，笔筒里的笔必须笔帽朝左，键盘缝隙每天用酒精棉擦三遍，连椅子扶手都套着可拆卸的消毒布套。

助理递来图纸时，必须放在指定的“过渡托盘”里，他戴着手套翻完后，托盘要立刻送去紫外线消毒。

刚才甲方代表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强忍着不适听完方案，转身就冲进卫生间，用消毒凝胶反复搓手十分钟，指尖被搓得发红。

“刘工，您的咖啡。”实习生严浩翔战战兢兢地把杯子放在两米外的茶几上，不敢靠近。

刘耀文没看咖啡，视线落在窗外，眉头却莫名蹙起——家里的保鲜膜够不够厚？宋亚轩会不会又故意踩他铺的隔离层？那个画架上的颜料会不会蹭到墙上？

一连串的担忧像细菌一样钻进脑子里，让他连图纸上的线条都看得模糊。

下午三点，刘耀文提前结束工作。车刚停进小区车库，他就拿出消毒湿巾擦了三遍方向盘，指尖的凉意却压不住心头的烦躁

。推开门的瞬间，他先扫向客厅——地板上的保鲜膜没褶皱，沙发套的塑料膜也完好无损。

紧绷的神经刚松了半秒，目光就卡在沙发角落——那里的保鲜膜破了个指甲盖大的小洞，边缘微微卷起，露出里面米白色的布料。

他的呼吸瞬间停滞。

换鞋的动作变得僵硬，消毒喷雾被他攥在手里，指节泛白。“宋亚轩！”

二楼传来脚步声，宋亚轩抱着画具下来，看到他阴沉的脸色，挑眉道：“回来这么早？”

刘耀文没说话，径直走到沙发前，指着那个破洞，声音冷得像冰碴：“你干的？”

“什么我干的？”宋亚轩走近一看，也愣了下，“这洞不是我弄的，可能是保鲜膜质量太差……”

“不是你弄的？”刘耀文猛地提高音量，眼底的红血丝又冒了出来，“家里除了你还有谁？你是不是觉得撕我的保鲜膜很有意思？昨天踩我的隔离层，今天破我的保鲜膜，明天是不是要把消毒水全倒了？”

“我都说了不是我！”宋亚轩的火气也上来了，“刘耀文你讲点道理行不行？谁稀罕碰你的破保鲜膜？你自己看看这边缘，明明是老化开裂！”

“老化开裂？”刘耀文冷笑，一步步逼近，消毒喷雾的瓶身在他手里被捏得变形，“宋亚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冰箱上点便利贴扔了！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破坏我的东西，故意看我失控！”

“我有病吗？跟一块破保鲜膜较劲？”宋亚轩被他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撞到楼梯扶手，“刘耀文你简直不可理喻！你的洁癖已经病态了！”

“病态？”刘耀文像是被踩中痛处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疯狂，“总比你到处乱碰别人东西强！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得惯着你？是不是非要把别人的底线踩碎才甘心？”

“我什么时候踩你底线了？”宋亚轩的眼眶也红了，不是委屈，是被气的，“那个洞真的不是我弄的！你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就因为你怕脏，全世界都得跟你一样活在保鲜膜里？”

“闭嘴！”刘耀文突然吼出声，指着门口，“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我不管中介怎么说，这房子你一天也别想多待！”

“滚就滚！”宋亚轩也来了劲，转身就往二楼走，“谁稀罕待在你这破无菌室里！刘耀文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就抱着你的消毒水过吧！没人会碰你，也没人会爱你！”

最后一句话像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扎进沈砚心里。他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晃了晃，指着宋亚轩的手剧烈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亚轩已经冲上二楼，卧室门“砰”地一声关上。

刘耀文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像堵着一团火，烧得他喘不过气。他猛地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没换鞋就冲出了公寓，关门的巨响震得楼道里的声控灯都亮了。

楼下传来电梯门“叮”的一声轻响，然后归于寂静。

宋亚轩靠在门后，心脏还在狂跳。刚才那句“没人会爱你”说得太狠，连他自己都觉得后颈发麻。可刘耀文那副认定他是“污染源”的样子，又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走到窗边，看着刘耀文的车发疯似的冲出小区大门，车尾的红灯很快消失在街角。

客厅里静得可怕，只有沙发上那个破了洞的保鲜膜，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像一道被撕开的伤口。

宋亚轩下楼，蹲在沙发前仔细看那个破洞。边缘确实是自然开裂，还沾着点老化的塑料屑——大概是昨晚窗户没关严，夜风灌进来吹裂的。

他拿出手机，想给中介发信息解释，指尖却悬在屏幕上迟迟没动。

解释又有什么用？在刘耀文眼里，他早就成了“故意破坏”的代名词。

宋亚轩站起身，走到客厅中央，看着满地的保鲜膜和消毒水痕迹，突然觉得一阵疲惫。

这场针锋相对的战争，早就偏离了最初的方向。他以为自己是在反抗被排斥，却不知不觉变成了最伤人的样子。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刘耀文没有回来。

他去厨房倒水时，看到刘耀文早上没喝完的半杯温水还放在台面上，杯壁上的“水温≤50℃”标签被水汽浸得发皱。

他拿起杯子，犹豫了几秒，还是放进了消毒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