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

刘耀文站在花洒下，热水冲得他皮肤发红，却驱不散那股渗入骨髓的恐慌。他用沐浴球蘸着消毒沐浴露，反复搓洗着被宋亚轩碰过的地方，胳膊、腰侧、膝盖，直到皮肤发疼，才恍惚想起小时候肺炎住院时，护士也是这样用力擦拭他的手臂，说要“杀死所有细菌”。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底布满红血丝，手腕上昨天被抓挠的旧痕又添了新的红印。刘耀文盯着那片皮肤，突然觉得很陌生——这具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了，被别人触碰过的地方，都成了需要切除的病灶。

他裹着浴巾走出卫生间时，客厅里已经空了。地上的粉笔线被踩得模糊，长桌上的餐盘收走了，只有两个空酒瓶还摆在原地，像场荒唐派对的残留物。

二楼画室传来轻微的响动。刘耀文攥紧了手里的消毒湿巾，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上楼质问，脚却像灌了铅，迈不动一步——昨晚他没有推开，甚至默许了那种靠近，这比被触碰本身更让他恐慌。

“砰”的一声，画室门被拉开。宋亚轩背着画板走下来，看到他时脚步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别过脸，径直走向门口。

“你去哪？”刘耀文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采风。”宋亚轩的声音很冷，没回头，“今天不用对接工作。”

门关上的瞬间，刘耀文突然冲过去，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追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不能让宋亚轩就这么走了，不能让昨晚的事像没发生过一样。

楼道里，宋亚轩正按电梯。刘耀文冲过去时，消毒湿巾从口袋里掉出来，落在光洁的地砖上。

“昨晚的事……”刘耀文的呼吸很乱，“你……”

“不记得了。”宋亚轩打断他，电梯门开了，他抬脚走进去，“刘设计师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挡住了宋亚轩的脸，也挡住了刘耀文那句没说出口的“对不起”。金属门映出他狼狈的样子，头发湿漉漉的，浴巾边角还在滴水，像个被抛弃在岸边的孤岛。

刘耀文回到公寓时，第一件事就是用消毒水把客厅彻底擦了一遍。地板缝、桌角、甚至宋亚轩踩过的楼梯台阶，都被喷上了厚厚的白雾。他跪在地上，用酒精棉一点点粘起可能存在的头发丝，动作偏执得像在进行某种赎罪。

擦到画室门口时，他的目光落在门缝里露出的画纸上。那是幅没画完的画，画面中央是道模糊的粉笔线，线的两侧，各有一个蜷缩的影子，在月光下慢慢靠近。

刘耀文的呼吸猛地一滞。他伸出手，指尖悬在门把上，最终还是收回了——他不敢进去，怕看到更多让自己失控的东西。

下午三点，严浩翔发来消息，说贺峻霖约他周末去看画展。刘耀文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突然觉得很烦躁，回了句“工作做完再说”，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建筑规范手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前反复出现昨晚的画面：宋亚轩泛红的脸颊，带着酒气的呼吸，还有抱他胳膊时，那种小心翼翼的依赖感。

消毒水的味道在客厅里弥漫，浓得化不开，却怎么也盖不住那点残留的松节油气息，像根细小的针，扎在他心上，隐隐作痛。

傍晚，宋亚轩还没回来。刘耀文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第一次觉得这栋公寓太大了，大得让人发慌。他想起宋亚轩说过的话，“把日子过成无菌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困在了这里，而那道无形的隔离线，困住的从来都不是宋亚轩，而是他自己。

手机响了，是严浩翔打来的，语气雀跃：“刘工，贺先生说画展有您设计的建筑模型！您要不要一起去？”

刘耀文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沉默了很久，低声道：“不去。”

挂了电话，他走到客厅中央，看着地上那道被消毒水浸得发白的粉笔线，突然抬脚，狠狠地踩了上去。

白色的粉末沾在鞋底，像道洗不掉的痕迹。刘耀文盯着那道印子，心里某个紧绷的东西，好像在这一刻，悄悄裂开了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