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者为俊杰，冷清辉能看出来苏墨只是个性直爽，并不是有意冒犯。他轻笑了一声，说道：“苏组长和艾利总监言重了，我没有要为难谁的意思。不过有一点，你们做营销这行，想必应该祸从口出这句话。以后说话还是要小心一点，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艾利赶忙就坡下驴，“冷总教训的是，以后我们说话一定多加考虑，一切以客户的需求最准。”

　　会上的风波这才告一段落。

　　出了会议室，苏墨瘫坐在工位上，灌下一大杯凉白开给自己压惊。冷清辉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万箭穿心，他到现在想起来还是不寒而栗。

　　回到办公室，宋励问冷清辉：“你自己说的着急要方案，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你的店不想开了？”

　　“当然不是，开业时间不变，就定在两个星期以后。”

　　两个星期后冷清辉的继母陶新燕过生日，他准备在那天给陶新燕亲手送上一份“大礼”。

　　“那你刚才在会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方案还要再改，宣传力度要低调、全面，要做到人尽皆知，又悄无声息。”

　　宋励一听，撂挑子不干了。用力一甩，签字笔差点儿砸冷清辉脸上，“你这方案我做不了，你另请高明吧！”

　　“佣金不拿了？”

　　“本来我就没打算挣你这份钱。”

　　宋励想着给冷清辉义务做方案，算是新店开业，送给冷清辉的开业贺礼。

　　冷清辉眼角藏着狡黠的笑意，“既然这样，那我手里这份最新批复的高新区改扩建的红头文件，可就名花无主了。我还想着把它冲抵佣金，没想到你这么大方，到手的钱都不要。”

　　宋励的眼睛蓦然睁大，果然看见冷清辉的手上变魔术似的多了一个文件夹。但是又怕冷清辉是在诳他，“高新区要改扩建？我怎么没听说。”

　　“你每天忙着开会，这种消息没人跟你说，你又怎么会知道？”

　　为了验证文件真假，宋励走过去，装作不经意间，想把文件抢过来。

　　冷清辉一记漂亮的转身，把宋励闪了一下，“想看文件就快点儿出方案，时间就是金钱，要是消息走漏出去，恐怕你们宋家到时候连口汤的喝不到了。”

　　宋励恨的咬牙切齿，常在河边走，没想到被冷清辉这个刚刚回国的留洋派摆了一道。

　　等他想找人拦住的时候，冷清辉已经走远了。

　　临近十一点，乐时开着宋泽的车在路上堵的水泄不通。

　　他不慌不忙手握方向盘，一会儿踩加速，一会儿松开脚，车子以每半米的龟速往前行使。眼瞅着再拐个弯过去就到饭店，手机收到了转账信息。

　　到账两万，又到账两万。

　　陆陆续续到账一共五个两万，二五一十，加起来才十万。

　　乐时打电话提醒宋万玲，“妈，你是不是记错了？是五十万，不是十万。”

　　“宝贝，妈妈的银行卡是不是出问题了？我早上刚找财务领了五十万，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次性最多只能转账两万，我试了几次都不行。”

　　听得出来宋万玲有些着急，拿着手机还在一遍一遍的尝试，以为自己的操作有问题。

　　乐时一听“找财务领”，他立刻明白了转账失败的原因，心情登时从云端降到冰点。冷脸道：“妈，你不用等了。五十万今天没法儿转了。”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看今天这亲也不用相了，老头儿说到底根本就不信任我！”

　　乐时没等宋万玲说话，啪的把电话挂断了。

　　车子走到十字路口，乐时急转调头，一脚油门往反方向飞驰而去。

　　他越想越生气，区区五十万乐伟义都要卡，不光卡他，还要卡宋万玲。

　　既然老头儿做到这个地步，那就没必要再顾忌父子情面了。

　　他拿出手机，联系今天相亲的那个女孩子，“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你看咱们换个地方见面行吗？”

　　相亲的女孩儿见过乐时的照片，也听别人介绍过乐时的基本情况。

　　重点名牌大学毕业，情感经历空白，没谈过女朋友；虽然没有稳定工作，但乐家财力雄厚，婚后的生活有物质保障；最重要的是，他长的帅。

　　乐时不喜欢拍艺术照，乐伟义找人给女孩儿发的是乐时大学毕业以后拍的证件照。照片背景是蓝色的，没有美颜没有磨皮，自然光线下，乐时的皮肤吹弹可破，下巴尖而有型。一双桃花儿眼不笑的时候也是弯弯的，比时下的偶像练习生还有明星范儿。

　　女孩儿谈过几个男朋友，但像乐时这种有颜有钱，还跟她年龄相当的人不多。所以乐时说换地方见面，她很爽快的答应了。

　　冷清辉从宋氏集团出来，去了老城区，来到了一处老旧的居民楼。他来这儿原本是要找人，但听人说他要找的人搬走了。刚打算开车走，目光扫到街角的一处快餐店。

　　店外坐着的一个人，看上去莫名眼熟，再看到那人身边还坐着一个女生，冷清辉想起来，乐时这会儿应该正相亲呢。

　　相亲是桩好事，但就餐环境让人不敢恭维。桌椅板凳都是彩色塑料的，一米多高的垃圾桶跟餐桌相隔不到两米，夏天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儿。

　　女生用纸巾捂着口鼻，几只苍蝇落在桌子上，吓得花容失色。

　　“乐时，这就是你新找的约会的地方？”

　　“是啊，你别看这里环境不咋地，做的饭菜特别好吃，除非是‘重要’的朋友，要不然我不会带他来的。”

　　乐时用菜单挡着脸假装点菜，从缝隙里偷偷看着女生，掐算着时间，以她的忍耐程度，看能不能在这儿坚持半小时以上。

　　乐伟义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局长的闺女有什么了不起，这点儿考验都经受不住，只能说明跟乐家有缘无分。

　　“这儿做的饭真有这么好吃？”

　　女孩儿的问题带着质疑。

　　乐时信誓旦旦的保证，“那当然，不信的话一会儿你可以尝尝。”他照着菜单随便点了几样，其实这里的菜他也没吃过，他就是随便在街边找了一家。哪儿的垃圾多，哪儿乱就往哪儿坐。恶心女孩儿的同时，也恶心乐伟义。

　　冷清辉掏出手机给乐时发信息，“这么快就忘了你的励哥了？”

　　乐时的手机没反应。

　　冷清辉一猜就知道这小子把自己设成免打扰了。

　　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既然欠债的人不着急还钱，那债主子就自己上门催。

　　冷清辉本着相遇就是缘的理念，迈开脚步，朝着街对面的小店走了过去。

　　他趁着乐时跟女孩儿闲聊的工夫，走到店里点了几样“好吃的”，指了指乐时坐着的那桌，说是一起的。

　　冷清辉刚从宋氏集团出来，开会穿的是正装，西服笔挺，面容干净，开的车还是百万起步的豪车，一时间成了这条小破街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店主一看，这是个大客户，忙不迭的点头，“好嘞，那您几位先坐着，菜马上上齐。”

　　女孩儿用自己的手包捅了捅乐时的胳膊，说：“哎，那个人你认识？”

　　乐时背对着冷清辉，他转身顺着女孩儿说的方向望过去，吓得头发都炸起来了。快速用菜单挡住脸，“不认识，我没见过他。”

　　“但是他指咱们这桌了，应该是你熟人吧？你再好好看看……”女孩儿话没说完，冷清辉朝他们走过来了，“哎你快看，他走过来。”

　　乐时紧闭双眼，默默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不是那个沙币不是那个沙币……

　　也许是他的祷告不够虔诚，也或者是他亏心事做多了，老天爷没有让他如愿。

　　就在他想着这种地方这么脏乱差，冷清辉那个人渣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冷清辉偏偏在他们这桌落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