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不大,却很细密,裹着深秋的寒意,打湿了墓园的石板路。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重气味。
萧彻川站在伞下,穿着黑色大衣,他身姿挺拔。
眼前的墓碑并排而立,刻在墓碑上的名字格外刺眼,无声宣告着两个生命的终结。
他敬重的堂兄廖振峰,和他那位温婉的嫂子,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恶性交通事故所害,这次事故粉碎了一个美满的家庭,只留下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儿子。
廖星彻。
萧彻川的目光投向旁边的少年,他穿着一身不合体的黑色西装,没有打伞,细密的雨点落在他柔软的黑发上,变成微小的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微微低着头,不哭,不闹,只是眼神空洞地盯着眼前的墓碑。
悲哀的乐曲停下了,牧师念完了最后的悼词,稀稀落落的几个亲友上前放下白菊,低声安慰廖星彻几句,便一个一个离开了。
雨中,空旷的墓地很快就只剩下萧彻川和廖星彻两人,周围静的只剩下雨点敲打伞面和树叶的沙沙声。
萧彻川记得堂兄出事前那晚,他喝的熏醉,边喝边拍着萧彻川的肩膀,眼神迷离的道:“彻川啊……你是我仅剩的……嗝……最信任的人了,嗝……星彻那孩子……要是……咳……万一……帮我看着他点……”
他答应了。
只是,他没想到,“万一”来得如此的猝不及防。
他走到廖星彻身边,黑色的伞轻轻移过去,遮住了少年头顶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星彻。”萧彻川开口,声音是惯常的低沉平稳“走吧。”
廖星彻的身体轻颤了一下,随后他缓慢地抬起头。
萧彻川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这孩子的眼睛。
很漂亮,是那种纯净透彻的颜色,眼尾微微上扬。
只是此刻,这双眼里没有神情,像蒙着一层雾,雨水顺着他挺直的鼻梁滑落。
这副破碎的模样,足以击中任何一个旁观者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压上萧彻川的心头,他伸出手,轻轻落在少年湿透的肩头。
“以后,”萧彻川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很认真的道,“跟着我。”
听完,廖星彻空洞的眼中终于有了点神采,聚焦在萧彻川轮廓分明的脸上。
他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只眼睛死死地定在萧彻川深邃的眼眸中。
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小心翼翼的,紧紧地攥住了萧彻川大衣的袖口。
萧彻川没有动,任由他抓着。他看着少年苍白的脸和那双惹人心疼眼,一种来自长辈的怜惜悄然涌出。他不懂怎么安慰人,只是轻柔地回握了一下少年冰冷的手腕。
没有人看到,在廖星彻深深低下头,在额头几乎要抵住萧彻川胸口的瞬间,那被湿发遮挡的面孔下,他紧抿的唇角极其微弱的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诡异,带着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一闪即逝。再抬起头时,他脸上只剩下脆弱无助。
“谢……谢谢……萧叔叔。”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微哑。
萧彻川只觉得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点点头:“走吧,车在那里。”他撑着伞,带着这个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依靠的少年,转身离开冰冷的墓园。
车平稳地行驶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车内气氛压抑。
萧彻川开着车,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前方路面,廖星彻靠在副驾驶的车门上,脸朝向窗看着不断向后去的树。
萧彻川知道他需要时间接受这个事实,就没有多说什么。
腰间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嘀嘀嘀”震动起来,打破了沉默的车内。
萧彻川单手扶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冰冷的文字滚动着:紧急呼叫:刑侦一队萧彻川。云山公园发现尸块,速归队。
萧彻川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廖星彻慢慢转过头,疑惑得看向萧彻川。
“队里有点急事。”萧彻川解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那么……我先送你回家?你自己……没问题吧?”
“家?”廖星彻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像叹息,眼神空洞地掠过车窗外的街景。
随后他便收回目光,看向萧彻川,“我……我一个人可以的,萧叔叔。你去忙吧。”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萧彻川看着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心里的歉意更深了。
这案子有点奇怪,他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算了,不行。”他方向盘一打,车子拐向了另一个方向,“今晚你先住我那儿。” 他总不能把一个刚失去双亲的未成年人独自丢下。
廖星听到他说的话,怔怔地看着他刚毅又有点柔和的侧脸,随后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真的可……可以吗?萧叔叔?”
“没什么不可以的。”萧彻川道,“反正你过几天就得把东西搬过来,以后,我那儿就是你家。”
车子驶入一个小区,停在一栋高层楼下。
萧彻川住的地方干净、简单,家中基本都是黑白灰的色调,物品摆放得整齐。
他打开门,让廖星彻先进去,“左边那间是客房,床单被套都是新的,你今天就睡那儿吧。”
他一边脱下湿了的大衣,一边交代,“浴室在走廊尽头,热水器开着。冰箱里有牛奶和面包,饿了自己弄点。我得立刻回去了。”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
廖星彻脱下沉重的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他抱着自己的双肩包低低“嗯”了声,目光游离的四处扫视,最后落在萧彻川线条利落的背影上。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