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猎场的喧嚣落幕,暮色四合时,行宫正殿已是一片灯火辉煌。秋猎庆功宴,素来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掩盖了白日林间的血腥气。金丝楠木长案上,银盘玉盏盛满炙鹿、蒸豚、时令鲜果,流光溢彩。王公贵胄、文武百官依品阶落座,笑语晏晏,一派君臣和乐的升平景象。
元疏懒洋洋地斜倚在皇子席次末位,位置偏僻,却恰好能将殿中景象尽收眼底。他身上的锦袍已换过,依旧是华贵却略显松垮的样式,几缕不羁的发丝垂落额前。手中把玩着一只金樽,里面琥珀色的液体晃荡,映着跳跃的烛火。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濡湿了衣襟,引来旁侧几位宗室子弟隐晦的鄙夷目光。他浑不在意,唇角噙着一抹醉意朦胧的笑,眼神却如冰水洗过,清明锐利地扫过高踞主位的皇帝一一那位威严的父亲,此刻正含笑接受着七皇子元澈的殷勤敬酒,目光掠过他时,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与厌弃。
元澈站在御座下首,笑容温煦,言辞恳切,正朗声禀报着白日"意外":"…..父皇洪福齐天,九弟福泽深厚,那黑枫林中竟有猛熊潜伏,又有猎人遗下的陷阱坑道,所幸九弟神勇,化险为夷!儿臣救援不及,心中愧甚!"他将"猎人遗下"四字咬得格外清晰,目光似不经意地掠过远处的元疏,带着虚伪的关切,"九弟可曾受惊?身上伤势如何?"元疏心中冷笑一声,那陷阱布设精巧,黑熊更是被药物催发得狂暴,岂是"猎人遗下"能解释?他面上却浮起夸张的醉态,举杯遥遥对着元澈一晃,声音拖得绵长:"劳七哥挂心,那熊瞎子……咳,劲大的很,可惜酒壶摔了,不然……不然还能请它喝一杯……"他面上带着慵懒的笑意,脸颊一片绯红,仿佛当真醉的不轻。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未置可否,只道:"既无事,便好。澈儿亦辛苦了。"语气平淡,如同在点评一盘菜肴。元澈躬身退下,转身时,眼底那淬毒的阴冷终于一闪而逝,目光如淬了冰的,狠狠刺向元疏。
元疏恍若未见,醉眼迷离地四处张望,最终,那目光穿过珠帘摇曳的金色光晕,落在了右侧下方文官席次中那道沉静的墨绿色身影上。
萧赞垂眸端坐,姿态如静水深流。面前案上菜肴几乎未动,只一盏清茶氤氲着薄雾。嫡弟坐在他身侧,满面红光,正与邻座兴奋地谈论着白日射猎的英姿,萧赞用他的素白纤细的手指为萧棠布了一箸鱼肉,动作行云流水,谦和有礼。
"萧爱卿。"皇帝突然开口,玄色冕旒下的目光自带威严,"听闻前几日你为救惊马宫娥扭伤了腕子?现在可好些了?"殿角立刻传来几声嗤笑,几位武将交换着讥消的眼神。
萧赞起身行礼时衣袍微晃,像株被夜露压弯的兰草:"劳陛下挂心,微臣惭愧,已无大碍。"他垂眸时左手在广袖下摩挲右手手腕,好似真有不适,元疏在心里暗笑,想起清晨这只手拉弓发力的样子。
"九哥!"十三岁的永安公主突然从皇后身侧探出脑袋,金步摇在双髻间叮咚作响:"你的雪狐皮赠给我作围领可好?"清晨杀完黑熊之后,一只漂亮的雪狐在林间惊鸿一现,被元疏一箭射中。公主娇憨烂漫的请求引得帝后展颜,却让元疏脊背绷紧。皇后膝下无子,永安是她唯一的骨血,宫里谁不视她为掌上明珠。但此时他顾不得那么多“这可不行,十二妹,”元疏轻轻摇头,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转圜的坚决,“除了那雪狐,其他随你挑。便是那张黑熊皮,给你做件裘袄也好。”永安闻言,小嘴一撇,粉腮微鼓,却也将不满咽了回去。上位的皇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面色微沉,低沉嗓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一张雪狐皮罢了,九郎,给妹妹有何不可?”
元疏闻言起身行至殿中央,双膝触地,恭敬一拜“父皇容禀,儿臣并非吝啬一物,只是...”他抬起头,耳尖悄然泛红,故作羞涩地一笑,“这狐皮...儿臣心中已有想赠之人了。”皇后闻言心中了然,用团扇掩着脸轻声笑了笑,打趣道“咱们子攸这是大了,心里怕不是藏了哪位闺阁佳人,陛下就成全了他那番少年心思吧”皇帝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
殿内气氛很快恢复如初,推杯换盏,暗流涌动的宴会,继续进行着。
萧棠凑到萧赞耳边,一脸不屑的开口:“兄长,元子攸这整日醉醺醺的又到处沾花惹草,哪个姑娘被他看上也是够倒霉的”他长长一叹“唉……白瞎他这张脸。”
萧赞眉眼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看着萧棠说“不可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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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