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术人不顾肖战阻拦,还在王一博背上胡乱地推拿,直到最后一口鲜血咳出,肖战惊呆了。
“二郎!”以极其悲痛地声线抱着他的二郎哭吼着。
“侯爷,快传府医啊侯爷!”看着府中竟无一人上前帮忙,肖战气愤极了,刚要破口大骂这侯府的冷血,王一博便隔着衣袖悄悄掐了他一下。
肖战愣了一瞬,就听侯爷下令:“快传府医!”
“这位公子莫急,最后一口毒血已然推出,你这二郎以后便可以正常说话了”语毕,这术人起身,也算忙了满头大汗。
他觉得他今天的展演,应该可得满分。
王一博虚弱地靠在肖战怀里,肖战满是心疼地用帕子擦干净王一博唇角的血迹。
此时府医也匆匆赶到,摸了摸王一博的脉象,躬身回道:“启禀侯爷,二公子身体并无大碍”。
众人皆看向那高人术士,但见那人假模假式地拿出一只木尺,要求王一博张口,抵住舌尖道:“请这位公子试着发声”。
王一博眉头微皱,但却真的发出了一声“啊——”
众人皆愣。
尤其是秦氏,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扯碎,却还是强忍不快高声笑道:“我就说九宸找的人怎会有差,侯爷您瞧,这二郎,竟真能发声了。”
“重赏!”
筵席继续,王一博却收到张先生约见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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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茶具脆地的声音格外响亮。
“母亲息怒……”
“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啊?原是要你在父亲面前呈现孝心,却叫那贱人之子抢尽了风头!竟还治好了他的哑症!”
“母亲,都怪孩儿,提前没交代好这术人”
“该死的术人,什么时候显露伸手不好,偏揪着那庶子的哑症不放。不对,你去把这人给我扣来!”
“好,我这就喊他过来回话,只是这会儿应在父亲书房中。”
“你父亲?”
“是的”
秦氏眯起双眸,问道:“你在哪儿搜罗的这么个人”
“在,在长街上偶然碰见的”
“偶然?”
“对,孩儿见他会变戏法,本就是想着生辰宴上表演一番,不想他却说他有别的宝物”
“这人出现的太过巧合,又恰巧治好了那庶子的哑症,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母亲是说……这人是故意安排的?”
王九宸来回踱步,突然道:“母亲,不可能,要是这人是王一博安排的,直接喊府里给医好不就成了?”
“倘若他心虚呢?”
“心虚?”王九宸不解。
“倘若他一开始就不哑呢?全是骗我们呢?”
“怎么可能母亲,那庄上的人都这么说,前几年他风寒突发高烧,然后就哑巴了,我们的人也这么说,这么多年,确认无疑的。”觉得母亲似乎还有疑虑,王九宸继续:
“而且,归府的时候,不也请府医瞧过了吗,这病症铁定不能有假。”
“管他什么阴谋,既然哑症已好,你便不可轻敌,下月,你务必摘榜。”
“孩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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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王一博很久才回来,肖战一直等着,饭菜也温着。见人进屋,急忙上前帮人将披风脱了。
“二郎,你今日,当真吓坏我了”
肖战递过去湿毛巾,像往常一样帮着擦拭脸颊。
不料王一博却一把抓住肖战的手腕,果然看到一抹红印。
脑海中突然闪现方才临走时张先生的告诫:
——“你最近可留意他身上是否沾有红痕,如有切不可手沾,应是美人曼株,是三皇子府内最常用的下毒手法。”
【美人曼株】,用药人会提前服用解药,将毒藏于身体不同部位,亲近者必中。
这东西显红,因此只会涂抹于美人身上,或呈刺青,或拌入胭脂。接触者先是会慢慢对美人上瘾,朝思暮想,天长日久,毒入肺腑便会消亡。
美人杀人于无形,就是这手法。
这么多年,三皇子能与太子势力分庭抗礼,这点手段还是司空见惯。
王一博没见过美人曼株,但肖战手腕上的红印的确可疑,怎的就突然有了红印,所以自己最近对他的宠溺,竟是因着美人曼株?
今日他在堂上哭得壮烈,竞也都是演的?好演技!
他几乎快将后槽牙咬碎,闭着眼睛缓了缓。
“二郎,二郎你没事吧”见人不对劲,肖战关切地问。
“无事,只是有些累”
重新睁开眼睛的人,似乎已经看透了什么,那个养在常州庄子里隐忍又嗜血的王一博,回来了。
他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餐桌前,不过这在外人眼中再正常不过的表情,在肖战看来,却知道这是夫君生气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吓人”肖战上前歪着头关切问道。
王一博轻舒一口气,“无事,用饭吧”
这顿饭吃得蹊跷,两人都一声不吭,各怀心事。
肖战想关心对方为何突然如此,但又有些心虚,今日下午众人散去,恰巧王一博不在,他被三皇子逼到墙角说了些话。
三皇子硬是塞给他玉佩,肖战怎么拒绝都不得,好在相互推脱间,玉佩落地碎掉,他很怕王一博知道这事。
到时候说不清,空惹夫君生气的。
而王一博则气愤自己的真心错付,下午他收到张先生的约见信号,将肖战送回房中便匆匆离开。
张先生告知肖战与三皇子关系定然有异。
三皇子与秦氏交好这是铁定的事实,但还有一击重锤,那便是张先生查到,肖父之所以被翰林院邀请,是因为流传在外的一幅名画深得圣上欣赏。
而这幅画,正是由三皇子进献。
肖云从画坛大师名声在外,王一博从未想过这层关系,况且肖家深居临安,从来与世无争。
如果张先生所言为真,那么,肖战便当真是秦氏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他暗自庆幸,自己不哑的事情肖战也是才得知不久,否则对方怕是早就知道自己装哑了。
更为离奇的是,他尚在张先生处,鹿鸣便来报,今日那位世外高人出了府门便醉酒落水不幸溺毙。
一切都是这么巧合……谁是凶手?秦氏还是侯爷?
侯爷虽单独会见了高人,但他并没有害人的理由。
而最大的嫌疑,自然是秦氏母子,理由再简单不过——背叛。
明明之前已串好供词,但凡高人被捉,咬定世子未曾交代王一博是对家,秦氏便没有理由下手。
除非,秦氏已然得知,他的哑症是装的。
那么高人之死,就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耍小聪明,他们可以轻轻松松解决掉一个江湖术士,也照样可以解决他,就如现今的兄长一样,长眠不醒。
秦氏如何又突然得知自己装哑?显然,今日人多眼杂,正是传递消息的最佳时刻。
借着饭菜下肚,似乎是自己捋清楚了人物关系,王一博的情绪也渐趋平稳,尽量压低声音柔声假意关切道:
“刚看到你手腕的红印,怎么搞的,是受伤了吗”
“不是,就是下午在院中闲来无事,不知道蹭到了哪里,不知这是什么染料,竟然洗不下去”肖战一脸无辜地举着手腕,凑到王一博面前。
遇到危险,人的第一反应应是闪躲,但王一博是受过死士般的训练,他没躲,肖战也未曾察觉异常。
他只是淡淡开口:“这红印,当真丑,这么美的一张脸,可惜了”
肖战却不满地撅起小嘴:“怎么,夫君只是看中了我的容颜?”
“不可以吗?”王一博如往自己伤口上撒盐般,盯着肖战,迫切地想看看这狐狸夫人,满嘴的谎言中是否真的一丝真情都不曾有。
肖战倔强着,微红的眼眶润了又退,退了又润,终是没忍住一整个别过头,不去看王一博。
他讨厌王一博,明明自己今日担心他担心到要死,他不知道,他吐血的一刻,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现下,这人却说这样的话来捅自己的心窝子,他明明知道,自己是真心喜欢他、心悦他的。
肖战不说话,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坐了许久。
终于还是王一博先开了口,打破沉静。
“抱歉,今日事情颇多。我有些累,有些乏,慌不择言,惹你伤心了”
“夫君当真觉得,因着我爱慕夫君,这份感情便可以随意践踏吗”王一博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肖战的眼泪就像止不住了似的往下掉。
“我自幼长在府外,府中主母并不喜欢我这你知道,父亲也并不重视我。”
王一博如阐述一件他人的故事一样,毫无情感色彩地讲述:
“从小我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就算我这哑症突然得一高人救治,我亦不敢声张,怕扰了侯府清净,惹人嫉妒。”
“但见了你,我亦欢喜,我又想在所有人面前,正大光明地与你说话。这才设计了好大一圈,要这术士出现在侯府,这才能算顺理成章地将我哑症治好”
肖战震惊地转过头看向王一博,什么叫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什么叫哑症好了都不敢声张。
看着面无表情的爱人,他只有皱着眉头心痛,这种心疼甚至大过了他听到的那声“我亦欢喜”。
“所以夫君,此前真的是哑人……”满眼的心疼,年少的一博究竟受了多大的罪,才会这样。
王一博内心却暗讽,你还真是,会演。
不去戏班,当真可惜。也罢,那便陪你演上一演。
“我不喜红色,因着我小娘是吐血身亡,我兄长昏睡前,也口吐鲜血,方才见了你手腕处的红,刺眼得很”
所以,他在解释,方才何为会说那些话吗?
肖战已经在心底讨伐自己了,怎么就因为一句话发脾气,他只有自己了啊!他对王一博,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但见肖战拿出手帕,将自己手腕缠了一圈又一圈,又认真地系好道:
“夫君不喜,不让你看到便是,我藏起来了”
肖战哭笑着举着手腕晃了晃,一个没忍住还是上前给了夫君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一博,都过去了,那些苦,我再也不会让你吃了。你要在这侯府呆得不舒服,我们可以离开。我的画,其实也很值钱的,到时候我们就去临安,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我们会生活得很好。”
“好,只是如今,父亲有要事交代给我,我也好偿了他的生养之恩,到时候,我们便离开侯府,过我们喜欢的生活”
明明是对美好未来的真实期许,王一博却说得很是平静,毫无波澜。就如他此刻如尘埃落定般死寂的心底。
明明相拥,却一人心生欢喜,另一人心如死灰。
有隔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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