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夏把那个银色打火机放进口袋，第二天准时出现在《暗夜玫瑰》片场。她站在陆景深身后半步的位置，看着工作人员忙碌地布置场景。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进入这样的大型剧组，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电缆的味道。

　　赵婉儿穿着戏服走过来，裙摆扫过林小夏的脚面。“景深，这位是？”她笑着看向陆景深，目光却落在林小夏身上。

　　“我的助理。”陆景深头也不抬地看着剧本。

　　“新人呀？”赵婉儿伸手拍了拍林小夏的肩膀，“长得挺可爱的，就是有点紧张？”

　　林小夏确实紧张。她攥着背包带子，指节发白。陆景深合上剧本递给她。“去帮我倒杯水。”

　　她如释重负地转身，却没注意到赵婉儿悄然伸出的脚。踉跄了一下，她勉强站稳，听到身后传来轻笑。

　　正式开拍前，武指过来检查威亚。林小夏站在旁边看工作人员调试设备，突然被副导演叫住。“那个谁，你来试一下威亚。”

　　她愣住，看向陆景深。他正在和导演说话，没注意到这边。赵婉儿笑着推她一把：“快去呀，这可是学习的好机会。”

　　威亚衣穿在身上很沉，钢丝扣上时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小夏被吊到半空，按照指令做出几个动作。地面的人群变得很小，她能看见陆景深终于转过头来。

　　下降时出了意外。赵婉儿“不小心”撞到了控制威亚绳的工作人员，绳子猛地一松，林小夏急速下坠。虽然最后时刻被拉住，但落地时她还是摔倒了，手掌擦破渗出血珠。

　　现场一阵骚动。导演皱眉看过来，赵婉儿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站稳。”

　　林小夏自己爬起来，拍掉手上的灰。陆景深走过来，目光扫过她渗血的手掌，然后转向赵婉儿。“看来赵老师今天状态不好。”

　　赵婉儿脸色微变：“只是意外而已。”

　　“意外？”陆景深声音很平，“那希望下次意外不要发生在拍摄时。”

　　正式开拍后，林小夏站在监视器后面学习。这场戏是赵婉儿饰演的女二号要掌掴她演的小丫鬟。试戏时赵婉儿动作很轻，真拍时却结结实实打下来。

　　啪的一声，林小夏脸偏向一边，火辣辣的疼。导演喊卡，皱眉：“小夏，你的反应太慢了，要立刻哭出来。”

　　林小夏点头，深吸一口气。第二次，赵婉儿的力道更重，她的耳朵嗡嗡作响，但眼泪就是出不来。

　　连续NG五次后，导演有些不耐烦。赵婉儿揉着手腕：“导演，要不先拍下一场？让小姑娘调整一下状态。”

　　林小夏站在原地，脸上红肿起来。她努力回想陆景深教她的方法，但紧张和疼痛让大脑一片空白。

　　陆景深突然从休息椅起身。他走到林小夏面前，挡开化妆师要补妆的手。“所有人转过去。”

　　现场安静下来，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但还是慢慢转过身。赵婉儿想说什么，被导演拉住了。

　　陆景深握住林小夏的手。他的手很暖，包裹住她冰凉颤抖的手指。“看着我。”他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见。

　　林小夏抬头，撞进他深色的瞳孔里。那里没有平时的冷淡，而是某种沉静的力量。

　　“现在不是片场，”他说，“你是那个被抢走最后一块糖的孩子。”

　　这句话像钥匙打开锁。林小夏鼻子一酸，视线瞬间模糊。

　　“很好。”陆景深拇指擦过她眼角，“保持这个情绪。”

　　他转身对导演点头：“可以拍了。”

　　这次一条过。林小夏的眼泪在赵婉儿抬手时就涌出来，不是表演，是真的委屈。导演满意地喊卡，赵婉儿脸色难看地走开。

　　休息间隙，林小夏坐在角落冰敷脸颊。陆景深递给她一瓶水：“疼吗？”

　　“有点。”她小声说，拧瓶盖时发现手还在抖。

　　陆景深拿过水瓶拧开再递给她。“记住这种感觉。演员要会利用真实情绪。”

　　她喝水时，他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红肿的脸颊。“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躲开。”

　　林小夏愣住。陆景深已经收回手，表情恢复平常的冷淡，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错觉。

　　下午拍一场群戏，林小夏只有一句台词。等待布光时，赵婉儿又走过来。“景深对你很特别呀。”她笑着，声音却冷，“不过提醒你，他对每个新人都这样，三个月换一个助理。”

　　林小夏还没回答，陆景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老师这么了解我的习惯？”

　　赵婉儿表情僵住。陆景深没看她，直接对林小夏伸手：“剧本给我。”

　　他带着林小夏走到休息区，指着剧本上划线的部分：“这句台词，重音放在第二个词上。”

　　林小夏小声重复一遍，他摇头：“不对。再来。”

　　他们旁若无人地对词，赵婉儿站在原地片刻，最终转身离开。林小夏能感觉到背后刺人的目光，但陆景深似乎完全不在意。

　　收工时天已经黑了。林小夏帮忙整理陆景深的东西，听见他和导演说话。

　　“王导，明天那场戏，让林小夏试试女三号。”

　　导演惊讶地抬头：“那个角色不是定了张副导的人？”

　　“试戏再说。”陆景深语气平淡，“我觉得她合适。”

　　导演打量林小夏一眼，点点头：“行，明天早上试一段。”

　　回公司的车上，林小夏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帮我争取那个角色？”

　　陆景深看着窗外流逝的灯火。“因为你能演好。”

　　“可是……”她握紧背包带子，“赵婉儿好像很不高兴。”

　　陆景深转回头看她：“你打算讨好所有人？”

　　林小夏摇头。

　　“那就专注演戏。”他说完闭上眼，结束对话。

　　车停在宿舍楼下，林小夏下车前想起什么，从口袋掏出那个打火机。“前天在剧场，你掉的。”

　　陆景深睁开眼，接过打火机。银色金属在他掌心闪了一下。“谢谢。”

　　她关上车门，看着黑色轿车驶入夜色。楼道灯坏了，她摸黑上楼，手机突然亮起。

　　是陆景深发来的消息：“明天四点，老地方。”

　　林小夏靠在墙上回复：“要准备什么吗？”

　　“带好剧本。”他秒回，“还有，记得穿那双鞋。”

　　她低头看着脚上已经有些旧的白色运动鞋，鞋带松了。她蹲下身重新系紧，手指划过磨损的鞋边。

　　手机又震了一下。苏瑶发来一连串消息：“听说赵婉儿在群里发飙了！说你抢她戏份！怎么回事啊？”

　　林小夏慢慢打字回复：“明天试戏，女三号。”

　　苏瑶发来一串感叹号：“陆景深推荐的？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林小夏没回复。她走到窗边，看见楼下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那里，尾灯亮着红点。过了一会儿，车才缓缓驶离。

　　她拿出剧本，翻到女三号的那几场戏。台词不多，但情绪复杂。她想起今天陆景深握住她手时的温度，想起他说“现在不是片场”。

　　窗外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剧本纸页在手中轻微作响。她开始轻声念台词，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些句子刻进脑海里。

　　手机屏幕亮起时间，凌晨三点半。她设好闹钟，和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浮现的是片场明亮的灯光，和陆景深说“保持这个情绪”时的眼神。

　　闹钟响起时天还没亮。林小夏洗漱完毕，穿上那双白色运动鞋。鞋底依然柔软，包裹着脚踝。

　　她轻轻带上门，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