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迪A8的冰冷与静谧被彻底抛弃在地库。取而代之的,是胯下这头低沉咆哮、通体哑光黑、线条如蓄势猎豹的杜卡迪Streetfighter V4 S。它不仅仅是机车,更像一件流动的黑色金属雕塑,完美呼应了王一博钟爱的街头机能风与顶级性能的结合,每一寸都散发着不羁的力量感。
霍野长腿一跨,稳坐其上,动作流畅得像与这头钢铁猛兽共生。他扔给凌曜一个同样是哑光黑的限量版ARAI头盔,其上仅有几道凌厉的暗红色切线,如同划破夜空的伤口。
“戴上。我这儿没四轮棺材的规矩,只有这个。”他语气不容置疑,自己则随意扣上一顶看起来更古旧、却明显是定制涂鸦的复古头盔,露出那双在夜色里越发亮得惊人的茶棕色眼睛和紧抿的、带着一丝野性笑意的唇。
凌曜握着那头盔,指尖传来碳纤维冰冷的触感。他人生中绝大多数时间都被包裹在恒温的、秩序井然的空间里,这种粗粝而直接的交通工具,于他而言近乎野蛮。但此刻,身后是濒临崩毁的心血,眼前是唯一可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他没有犹豫。
坐上后座,位置狭窄,他不得不尽可能贴近霍野的背脊。昂贵的TD羊绒混纺西装面料,摩擦着霍野身上那件做旧处理、皮质柔软却带着磨损痕迹的SNYC经典骑行皮衣,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两种截然不同的质感,两种天差地别的生活轨迹,在此刻被迫紧密相依。
“抱紧。”霍野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闷闷的,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近乎恶劣的趣味,“摔下去我可不管赔。”
凌曜僵了一下。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那件秀服的极度焦虑压倒了一切,他伸出手,绕过霍野精瘦却充满力量感的腰身,紧紧抓住了他皮衣前襟的皮质拉带。隔着手套和层层衣物,他似乎依然能感受到对方腰腹核心传来的、稳定而滚烫的热度,以及引擎启动后,通过车身传递来的、低沉而狂野的共振。
嗡——轰——!**
机车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强大的推背感让凌曜不得不更紧地贴住霍野的背脊。风瞬间变得暴力起来,呼啸着从耳边掠过,城市的光怪陆离在高速中拉成模糊的彩色流光。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速度与失控感,仿佛所有的体面、规则、冰冷的距离都被狂风粗暴地撕扯而去,只剩下最原始的感官刺激和掌心下那截滚烫的、真实的生命体。
霍野的车技极好,在深夜的车流中穿梭,灵活得像一尾游鱼。他偶尔压弯,身体倾斜,凌曜被迫跟着他偏移,整个人几乎要挂在他身上。每一次贴近,每一次感受到对方背部肌肉因操控车辆而发生的细微绷紧变化,都像一次微小的电流击穿凌曜习惯于绝对屏蔽的感官屏障。
他闻到了霍野皮衣上淡淡的皮革味、混合着一丝属于霍野本身的、干净而蓬勃的汗气。这一切与他熟悉的、自己身上那种冷冽清贵的木质麝香的香气截然不同,更野性,更直接,更……扰人。
机车最终拐进错综复杂的胡同区,速度慢了下来,引擎低声轰鸣,像一头收敛爪牙的困兽。昏暗的灯光,斑驳的红砖墙,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构成了一个与凌曜日常所在的玻璃钢铁森林完全不同的世界。他感觉自己像被霍野强行拽入了一个陌生的、粗粝的、却涌动着莫名生命力的秘境。
七拐八绕后,霍野终于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朱漆剥落的小院门前停下。院门紧闭,门楣上只挂着一块老旧得快要裂开的木牌,上面用朴拙却风骨嶙峋的笔法刻着两个字:「缮物」。
霍野熄了火,跨下车,长腿支地。他摘下半盔,随手扒拉了一下被压得有些凌乱的黑发,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额角,整个人在夜色里冒着蒸腾的热气,像刚刚结束一场狩猎。
凌曜也下了车,双腿竟有些微发软,不知是车速太快,还是方才过于紧绷。他摘下那个昂贵的头盔,一丝不苟的发型难得地有些散乱,眼神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恍惚,以及强自镇定的冷感。这种罕见的、近乎狼狈的脆弱感,让他那张总是过分冷硬的脸,竟透出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霍野回头瞥见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恶劣地吹了声口哨:“哟,总监大人,刺激吗?比坐在办公室里画图好玩多了吧?”
凌曜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深吸了一口胡同里清冷的、带着点煤灰和旧木头气息的空气,努力平复着擂鼓般的心跳和有些发烫的耳根。他将手中的头盔递还给霍野,动作略显僵硬。
霍野接过,随手挂在车把上,然后走到那扇斑驳的木门前。他没有按门铃,也没有敲门,而是伸出手指,有节奏地、轻重不一地叩击着门板,像在敲击某种摩斯密码,又像一种流传已久的、不足为外人道的暗号。
叩门声在寂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清晰。
等了足有一两分钟,就在凌曜以为希望落空,心底那点微弱的火苗即将被深夜的寒风吹灭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窄缝。
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中式褂子、头发灰白却梳得一丝不苟、眼神矍铄清亮得不像老人的老头探出头来。他脸上带着被打扰清梦的浓浓不悦,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谁啊?大晚上的!报丧呢?!”老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带着老北京特有的嘎嘣脆劲儿,在这静谧的夜里砸出清晰的回音。
“邢爷,是我,小野。”霍野瞬间收起了所有平日里的散漫不羁,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恭敬,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像对着自家脾气古怪的长辈,“扰您清静了,实在该死。但真有個急得要命的活儿,天大的事儿,非得请您老掌掌眼、救救命不可!”
邢爷眯着眼,就着门缝里透出的微弱光线,上下打量了一下霍野,又瞥了一眼他身后那个穿着昂贵西装、气质清冷矜贵、与这胡同夜色格格不入、却抱着一个巨大白色保护袋的凌曜,眉头皱得更紧,几乎能研墨。
“又是你们这些时髦圈子里的麻烦事儿?”邢爷语气里的嫌弃几乎凝成实质,“没空!老子睡了!天塌下来也明儿再说!”
“别啊邢爷,”霍野赶紧上前一步,半挡在门前,语气带上了点耍赖般的、软磨硬泡的恳求,脸上堆起讨好的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亮晶晶的,“这回真不是一般的东西!是顶顶好的料子,顶顶好的工艺,让人给黑了心肝地毁了!特别惨!特别可惜!而且……那破口邪门得很,我一看就觉得,这世上除了您老人家,没第二个人能有这通天的手艺和巧思给它救回来,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让它变得比原先更绝!”
他顿了顿,侧身让邢爷能更清楚地看到凌曜怀中那个保护袋,语气加重,充满了蛊惑力:“您就看一眼,就一眼!要是觉得不入您的眼,不合您的缘法,我们立马滚蛋,绝不再吵您!我保证!回头给您弄两瓶最好的二锅头赔罪!”
邢爷瞪着他,花白的胡子翘了翘,哼了一声,但眼神里的不耐和睡意似乎消退了一点,转而升起一丝技术人士特有的、对“难题”的强烈好奇与好胜心。他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再次越过霍野,落在凌曜手中那个一看就价值不菲、保护措施极其专业的袋子上。
“什么东西?”他瓮声瓮气地问,语气松动了一丝缝隙。
凌曜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尽可能用最简洁、最清晰的语言说明,声音在夜风中显得冷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焦灼:“Aether即将发布的高级定制秀服。融合了意大利百年工坊的顶级斜纹软呢、中国苏州博物馆馆藏级的缂丝工艺和日本手工锻造的极细金属丝。被人为恶意破坏,背部撕裂。我们需要在八小时内修复它,或者……让它以新的、足以登上顶级T台的形态重生。”
他甚至报出了几个极其专业的面料编号和工艺术语。
邢爷听着,花白的眉毛再次挑高,眼中精光一闪。“Aether?”他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凌曜,目光如解剖刀般犀利,“凌曜?那个搞‘荒野之境’,想用东方骨头撑起西方袍子的小子?”
凌曜一怔,心底掀起惊涛。他没想到这位深居简出、看似与时尚圈毫无瓜葛的老人,竟然一口叫破他的身份和项目名称。
邢爷没再多说,只是又哼了一声,像是评估完毕,终于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侧身让开了门缝:“进来吧。脚步放轻点!别惊了我的老物件儿。”
门,终于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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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