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是被窗台上的蝉鸣吵醒的。

天刚蒙蒙亮，浅金色的阳光透过老槐树的缝隙，在他的书桌前投下细碎的光斑，窗台上那只三花猫咪呀正蹲在花盆沿上，盯着槐树枝头鼓噪的蝉，尾巴尖一甩一甩，把他昨晚放在窗台的半块橘子硬糖扫到了地上。

他趿着拖鞋爬起来，捡起糖纸皱巴巴的硬糖，指尖还沾着点昨晚没擦干净的铅笔灰——昨天半夜他趴在书桌上，对着一张白纸涂涂画画，想给刘耀文画一张生日贺卡，却画废了三张纸，最后只在第四张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旁边写着“刘耀文，生日快乐”，字写得太用力，纸背都透出了印子。

今天是六月三十号，距离刘耀文去广州报到还有整整三个月，也距离刘耀文的十七岁生日，只剩七天。

宋亚轩把硬糖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瞬间漫开，和昨晚刘耀文怀里的肥皂香混在一起，让他脸颊又有点发烫。他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这是他去年生日时妈妈买的，平时舍不得穿，昨天晚上特意找出来洗干净，晾在阳台，现在还带着点阳光和洗衣粉的味道。

“亚轩，发什么呆呢？耀文在门口等你呢！”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煎鸡蛋的香气，“快把牛奶喝了，你们不是说今天要去巷尾的文具店买画纸吗？”

宋亚轩赶紧套上衬衫，胡乱抓了抓头发，跑到客厅时，果然看见刘耀文站在门口，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肩上挎着一个洗得褪色的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应该是他的速写本和画笔。看见宋亚轩，刘耀文眼睛亮了亮，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穿这么整齐？跟要去拍照片似的。”

“哪有！”宋亚轩往后躲了躲，耳尖有点红，赶紧拿起桌上的牛奶，猛喝了一大口，“不是要去买画纸吗？快走，去晚了就没你要的那种素描纸了。”

刘耀文笑了，没戳破他的小别扭，只是跟着他往外走，顺手拿起他放在门口的帆布包：“我帮你背，你手里拿的什么？”

“没什么！”宋亚轩赶紧把手里攥着的生日贺卡藏到身后，却还是被刘耀文瞥见了一角，画着个小太阳，颜色涂得不均匀，边缘还出了线。

“画的？给我的？”刘耀文停下脚步，凑过来，眼睛里带着点笑意，“宋亚轩，你是不是偷偷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

“才没有！”宋亚轩把贺卡往身后藏得更紧，转身就往巷口跑，“快走快走，文具店老板说今天进了新的颜料，去晚了就没了！”

刘耀文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弯得更厉害，快步跟了上去，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一个跑，一个追，蝉鸣声从槐树枝头落下来，混着他们的笑声，把梧桐巷的清晨填得满满当当。

巷尾的文具店开了二十多年，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和刘耀文的奶奶是老熟人，每次刘耀文来买画纸，都会多送他几张速写纸，宋亚轩来买橡皮，也会多塞给他一块水果味的硬糖。

“亚轩，耀文，来了？”老板正在柜台后整理颜料，看见他们，笑着招手，“耀文要的素描纸在最里面的架子上，新到的，厚实，画速写刚好；亚轩要的橡皮，还是上次那种香橡皮吧？我给你留了一块。”

“谢谢李爷爷！”宋亚轩赶紧跑过去，接过老板递来的橡皮，是他最喜欢的橘子味，包装纸上印着一只小老虎，和他书包上的挂件一模一样。

刘耀文已经走到最里面的架子前，正在挑素描纸，他蹲在地上，认真地翻着一沓沓纸，手指拂过纸面，感受着纸张的厚度和纹理，阳光从文具店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映得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

宋亚轩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把藏在口袋里的生日贺卡拿出来，又塞进了帆布包的最里面——他还是没勇气直接给，想等生日那天，偷偷放在刘耀文的速写本里，让他自己发现。

“宋亚轩，你过来看看这个。”刘耀文突然喊他，手里拿着一张画纸，“你看这个纸，颜色是米白色的，画梧桐巷的秋天肯定好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画巷口的落叶，好不好？”

宋亚轩走过去，接过画纸，指尖碰到刘耀文的手指，有点烫，他赶紧缩回手，小声说：“好，秋天的时候，我们去槐树下画落叶，还要画张婶家的大橘猫，它肯定会趴在落叶堆里睡觉。”

“嗯，还要画你。”刘耀文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点认真，“画你蹲在落叶堆里，捡枫叶的样子，上次你捡枫叶，把头发上都沾了叶子，还不知道，傻乎乎的。”

宋亚轩的脸又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看画纸，却听见刘耀文轻笑了一声，然后感觉手里被塞了一样东西——是一块半旧的橡皮，边缘被削得整整齐齐，上面还印着一个小小的奥特曼图案，是刘耀文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奥特曼模型的样子。

“这个给你。”刘耀文的声音有点轻，“我小时候用的，擦得干净，你上次说你的橡皮总擦破纸，这个不会，你拿着用。”

宋亚轩捏着那块橡皮，指尖能感受到橡皮上的温度，还有奥特曼图案的纹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暖的。他抬头，看着刘耀文，想说“谢谢”，却看见刘耀文已经转身，继续挑画纸，耳朵尖有点红，和他刚才一模一样。

他们在文具店待了快一个小时，刘耀文买了五沓素描纸，两盒铅笔，还有一瓶新的黑色颜料；宋亚轩买了一块香橡皮，一本笔记本，还有一张用来包生日贺卡的包装纸，是淡蓝色的，上面印着星星，他觉得刘耀文会喜欢。

走出文具店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蝉鸣声更响了，巷子里的人也多了起来，张婶提着菜篮子从菜场回来，看见他们，笑着喊：“亚轩，耀文，中午来家里吃饭啊，我买了排骨，给你们炖排骨汤喝！”

“好嘞！谢谢张婶！”刘耀文一口答应下来，转头问宋亚轩，“中午去张婶家吃，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喝张婶炖的排骨汤吗？”

“好。”宋亚轩点了点头，手里捏着那块奥特曼橡皮，心里甜甜的，比嘴里的橘子硬糖还甜。

他们没直接回巷子里，而是绕到了巷口的老槐树下，刘耀文把帆布包放在石凳上，拿出速写本和铅笔，对宋亚轩说：“你坐在这里，别动，我给你画张速写，就画你现在的样子，阳光落在你头发上，很好看。”

宋亚轩有点紧张，坐在石凳上，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紧紧攥着那块橡皮，看着刘耀文。刘耀文蹲在他面前，低着头，认真地画着，铅笔在纸上沙沙地响，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浅金色，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像在思考怎么画才能更好看，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敲一下速写本，和小时候做数学题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宋亚轩看着他，突然觉得，时间要是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夏天的阳光，蝉鸣，老槐树，还有正在给他画画的刘耀文，没有录取通知书，没有广州，没有分别，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梧桐巷里，安安静静的，就很好。

“好了，你看。”刘耀文突然抬起头，把速写本递给他。

宋亚轩接过速写本，心里有点紧张，低头一看，瞬间笑了——画纸上的他，坐在石凳上，手里攥着一块橡皮，嘴角微微翘着，头发上落着一片小小的槐树叶，阳光落在他的肩膀上，画得很像，连他耳尖的红晕，都画了出来。旁边还画了一颗小小的星星，和上次在画室里画的那颗一样。

“好看吗？”刘耀文问，声音有点期待。

“好看。”宋亚轩点了点头，把速写本抱在怀里，小声说，“刘耀文，你把这个送给我，好不好？我想放在书桌上，每天都能看见。”

“好。”刘耀文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我每天都给你画一张，画满一本，等我去广州了，你想我了，就看看速写本，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宋亚轩的鼻子突然有点酸，他抬头，看着刘耀文，想说“我不想你去广州”，却又说不出口——他知道，刘耀文的梦想在广州，在那个有画展，有他姐姐的城市，他不能那么自私，不能拦着他。

“刘耀文，”宋亚轩小声说，“等你去广州了，要记得给我写信，还要给我寄广州的明信片，画广州的风景，好不好？”

“好。”刘耀文点头，眼睛里带着点认真，“我会给你写很多信，写广州的天气，写美院的画室，写我姐做的菜，还要画广州的花，广州的树，寄给你。等你高考完，我就回来接你，带你去广州，带你看我画的风景，好不好？”

“好。”宋亚轩笑了，嘴角的梨涡露了出来，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暖暖的。

槐树枝头的蝉还在鸣，夏风吹过，带来橘子汽水的甜香，张婶家的排骨汤香味从巷子里飘出来，混着老槐树的香，把两个少年的约定，轻轻裹了起来。刘耀文坐在宋亚轩身边，拿出铅笔，又在速写本上画了起来，这次画的是老槐树，画的石凳，画的他们两个人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像永远不会分开一样。

宋亚轩靠在刘耀文的肩膀上，手里捏着那块奥特曼橡皮，怀里抱着画着自己的速写本，看着刘耀文画画的侧脸，心里悄悄数着倒计时——还有三个月，还有七百二十个小时，还有四万三千二百分钟，可他一点都不怕了，因为他知道，不管刘耀文走多远，不管他们分开多久，梧桐巷的老槐树会等着他们，张婶的排骨汤会等着他们，刘耀文的速写本里，永远会有他的位置，而他的帆布包里，也永远会藏着给刘耀文的生日贺卡，藏着那句没说出口的“我等你”。

“刘耀文，”宋亚轩小声说，“中午喝排骨汤，我要喝两大碗。”

“好，给你喝三大碗。”刘耀文笑着说，手里的铅笔没停，在速写本的角落，又画了一颗小小的星星，和上次的那颗，紧紧挨在一起。

蝉鸣声声，阳光正好，梧桐巷的夏天，还很长，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