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与甜腻的气味如同实体,挤压着办公室的每一寸空间。
林砚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以及身旁庄淮压抑的喘息。那个重新亮起的红光点,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凝视着他们。
“走!”庄淮猛地抓住林砚的手腕,灼热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带着一种警示般的刺痛。他拉着林砚,不是冲向门口,而是退向办公室内侧的文件柜后方。
几乎在他们躲藏好的瞬间,通风口传来细微的“嘶嘶”声。不是气体,更像是某种...粉末喷洒的声音。
“闭眼,屏住呼吸!”庄淮用气声急促道,同时用身体将林砚更严实地挡在身后。林砚感到庄淮的身体瞬间紧绷,然后轻微地晃了一下。
几秒钟后,办公室的灯闪烁了几下,重新亮起。光线刺得林砚眯起眼。
只见文件柜前方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极细微的、闪着珍珠光泽的粉末。空气里甜腻的气味更重了。
庄淮松开他,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瓶蒸馏水,迅速冲洗了眼睛和口鼻,然后递给林砚。
“是神经抑制剂,吸入式,低剂量。”庄淮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脸色苍白,额角有汗,“针对...高同步率的镜像神经系统的。”
林砚立刻照做,冰凉的水让他清醒不少。他看向庄淮,发现对方的瞳孔有些许放大。
“你怎么样?”
“没事。”庄淮摆摆手,但扶住桌沿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快速看了一眼那个还在闪烁的追踪器,然后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屏蔽失效了,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必须立刻离开,但外面可能更危险。”
林砚的脑海中回荡着庄淮昏迷前的话——“频段...钥匙...他们...把东西藏在你里面...”
“庄淮,”林砚深吸一口气,决定直面核心,“你刚才说的‘频段’和‘钥匙’,是什么意思?你说他们‘把东西藏在我里面’?”
庄淮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林砚,那里面有挣扎,有担忧,还有一丝...恐惧?
“那只是...记忆混乱时的胡话。”庄淮移开视线,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动作却有些慌乱。
“看着我,庄淮!”林砚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接触的瞬间,那种奇异的连接感再次涌现,但这次,林砚集中精神,努力捕捉那些碎片。“你说我是‘频段’,是‘钥匙’。这和那个实验有关,对不对?和我父亲有关?”
庄淮试图挣脱,但林砚握得很紧。就在两人僵持时,林砚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伴随着尖锐的耳鸣。眼前闪过快速切换的画面:
一个精密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
父亲的声音,疲惫而坚定:“...只有小砚的初始脑波频段最稳定,可以作为天然屏障...”
庄淮母亲焦急地反驳:“...但那就是‘钥匙’!如果把数据编码进他的基础频段...”
针尖刺入的幻痛再次从手臂传来。
“啊!”林砚松开手,捂住刺痛的左臂。那些画面消失了,但信息留了下来。
庄淮震惊地看着他,脸色惨白如纸:“你...你看到了?”
“他们在我身体里放了什么?”林砚喘息着问,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席卷全身,“是不是...和那实验的核心数据有关?”
庄淮闭了闭眼,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决绝和...怜惜。
“不是‘放了’东西,林砚。”他的声音低沉而悲伤,“是‘你就是钥匙’。”
他拉起自己的左袖,露出那个由疤痕构成的印记:“镜像分离,分离的不仅是我们的某些特质,还有...权限和秘密。我是‘锁’,一个被设计用来接收和隐藏信息的复杂容器。但开启我这把‘锁’的‘钥匙’,不是实物,而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无法复制的生物特征——你的初始脑波频段,它构成了你意识的最底层基础,像指纹一样独特且稳定。”
他指着林砚手腕上那个发光的“胎记”:“这个印记,可能不仅仅是标记,也许还是一个...微弱的生物信号发生器或者共振器,用于在特定条件下放大或识别你的‘频段’。”
林砚如遭雷击,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腕:“所以...那些死者,张主任...他们想得到的是...”
“是通过你,来‘打开’我,获取隐藏在我意识深处、或者通过我这种‘容器’才能访问的东西——可能是完整的实验数据,也可能是...我母亲和你父亲发现的、那个实验背后更可怕的真相。”庄淮的声音带着痛苦,“他们可能认为,得到这些,就能掌控‘镜像分离’的技术,或者消除隐患。”
所以,他的人生,他的身体,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巨大的保险柜的一部分?而庄淮,是另一个部分,一个被设定要与他产生纠缠,从而守护秘密的“锁”?
这种非人的物化感让林砚一阵反胃。
“你早就知道?”他声音颤抖地问。
“不完全是。”庄淮摇头,“我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信息很模糊,只是暗示我和另一个‘镜像体’是关键,我们必须在一起才能安全。直到最近调查这些案子,加上...和你接触后的反应,”他指了指两人手腕的印记,“我才慢慢拼凑出这个可能性。刚才的记忆闪回和你的话,证实了它。”
窗外,隐约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可能是大楼保安报了警,也可能是别的。
庄淮看了一眼窗外,神情凝重:“他们一次不成,肯定还有后手。林砚,现在你知道了,你比我更危险。他们是冲你来的,因为‘钥匙’比‘锁’更易被利用或...”
他顿住了,但林砚明白他的意思——或者摧毁。
“我们得在一起。”林砚脱口而出,不仅是出于安全考虑,更是一种源于本能的需求——面对这颠覆性的真相,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想象离开庄淮身边。这种依赖感,有多少是实验设定,有多少是真实情感?他已经分不清了。
庄淮深深地看着他,眼中情绪翻涌。最后,他点了点头:“是,我们得在一起。但首先,我们要化明为暗。”
他迅速从抽屉里拿出两个一次性手机,塞给林砚一个:“用这个联系。常规方式和地点都不安全了。”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林砚意想不到的事——他拿起桌上那个还在闪烁的追踪器,没有试图摧毁它,而是用一张锡纸小心包裹了几层,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你要带着它?”林砚惊愕。
“将计就计。”庄淮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让他们跟着错误的信号走。我们得抢在他们前面,找到我母亲和你父亲可能留下的、关于如何终结这一切的线索。”
警笛声已经在楼下响起。庄淮拉起林砚的手,这一次,灼热感中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同步的坚定。
“信任你的‘频段’,林砚。”庄淮低声说,像是在鼓励他,也像是在鼓励自己,“也信任我。无论最初为何开始,现在,我是站在你身边的。”
林砚回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和脉搏的跳动,在此刻成为混乱世界中唯一的坐标。
他们是彼此的锁与钥,是实验的产物,但也可能是打破牢笼的唯一希望。
真正的逃亡,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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