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前一周，整个校园都沉浸在忙碌而兴奋的氛围中。苏霁最终同意了在美术社的展览中展出三幅作品，其中包括获奖的《光的方向》。这个决定让李老师喜出望外，也让方怀清眼中多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喜悦。

布展当天，方怀清以学生会长需要协调校庆事务为由，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了美术社的展区。

“左边再高一点。”他站在梯子上，小心地调整着苏霁那幅画的悬挂位置。阳光从高窗洒落，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苏霁在下面扶着梯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方怀清的动作。今天的方怀清穿着校服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当他伸手调整画框时，衬衫下摆微微掀起，隐约露出一截结实的腰线。

“这样可以吗？”方怀清低头问，恰好捕捉到苏霁未来得及移开的目光。

苏霁慌乱地别开脸，耳根泛红：“嗯，很好。”

方怀清的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继续手上的工作。等三幅画都挂好后，他从梯子上下来，站到苏霁身边，一起端详着布置好的展墙。

“还缺一点东西。”方怀清若有所思。

午休时分，当苏霁再次来到展区时，惊讶地发现每幅画下方都多了一个精致的标签，不仅标明了作品名称和创作时间，还有一小段简洁的创作理念。字迹工整有力，正是方怀清特有的笔迹。

“这样可以更好地帮助观众理解你的作品。”方怀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两盒牛奶，自然地递了一盒给苏霁。

苏霁接过温热的牛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些细节，他从未想过，方怀清却都替他考虑到了。

“谢谢你。”他轻声说。

方怀清摇摇头，目光落在那些标签上：“我只是写了你画中本来就有的东西。”

这时，几个美术社的学妹路过，看到布置好的展墙，发出小声的惊叹。

“苏霁学长的画真好看！”

“方学长好贴心啊，连标签都帮忙写好了。”

窃窃私语声中，苏霁感到脸颊发烫。方怀清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专注地看着画作：“明天校庆，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李老师让我负责这个展区的讲解。”苏霁回答。

“那明天见。”方怀清微笑着，目光柔和。

校庆当天清晨，苏霁早早来到学校。穿过装饰着彩带和气球的走廊，他远远看见美术社展区前站着一个人影。

方怀清背对着他，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盆小小的栀子花放在展台角落。晨光中，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你怎么来这么早？”苏霁走近问道。

方怀清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笑意：“学生会要检查各展区的准备情况。”这个借口听起来天衣无缝，如果苏霁没有注意到他微微发红的耳根的话。

展区正式开放后，人流络绎不绝。苏霁的画作吸引了不少目光，他不得不一遍遍回答观众的问题。每当他不擅应付过于热情的询问时，方怀清总会适时出现，以学生会长的身份巧妙地解围。

午休时分，人流稍减，苏霁得以喘息。他靠在展区后的墙上，感到一丝疲惫。

“累了吧？”方怀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递给他一瓶水和一个小面包，“先吃点东西。”

苏霁确实饿了，接过食物小口吃起来。方怀清就站在他身边，不着痕迹地为他挡住过往的人流，营造出一小片安静的空间。

“其实，”方怀清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小时候学画时，最怕的就是给别人看我的作品。”

苏霁惊讶地抬头。他难以想象方怀清也会有害怕的事情。

“总觉得自己的画不够好，配不上别人的期待。”方怀清继续说着，目光落在远处，“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重要的不是别人的评价，而是你通过画作表达的东西是否真诚。”

这番话像是专门说给苏霁听的。他望着方怀清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完美的人，其实比任何人都理解他内心的忐忑。

“苏霁！”李老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电视台的记者想采访你！”

苏霁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向方怀清。

“去吧。”方怀清微笑着，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你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采访过程中，苏霁几次因紧张而语塞，但每当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总能看见方怀清站在不远处，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那眼神像定心丸，让他逐渐放松下来。

校庆活动接近尾声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人群纷纷躲进室内，展区前顿时冷清下来。苏霁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展区前，看着雨丝打湿窗外的新鲜栀子花。

“怎么还没走？”方怀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撑着一把深蓝色的伞，像是匆匆赶回来的。

“想再待一会儿。”苏霁回答。其实他是在等雨停，好去便利店上晚班。

方怀清看了看表：“我送你吧。”

这一次，苏霁没有拒绝。

雨中的校园格外宁静，只有雨点打在伞面上的声音。他们并肩走着，距离比上次近了些，手臂偶尔轻轻相碰。

走到校门口时，雨势渐小。苏霁注意到方怀清右肩湿了一大片——伞一直倾向他这边。

“你的衣服...”苏霁忍不住开口。

方怀清却毫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明天见。”

苏霁站在原地，看着方怀清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鼓起勇气喊道：“方怀清！”

方怀清停下脚步，转过身。雨后的阳光穿透云层，在他身后形成一道淡淡的彩虹。

“谢谢你。”苏霁说，“为了一切。”

方怀清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无比明亮的笑容。那一刻，苏霁觉得，那笑容比天上的彩虹还要耀眼。

走在去便利店的路上，苏霁摸出手机，给方怀清发了条消息：

「下周的图书馆，还去吗？」

几乎是在发送成功的瞬间，他就收到了回复：

「当然。只要你来，我永远都在。」

苏霁将手机贴在心口，感受着那里传来的温暖。校庆日的喧嚣已经远去，但他的心中却前所未有地充满力量。也许，被人理解和支持的感觉，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