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冷,浸透了魏婴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寒意刺骨。他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路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黄而扭曲的光晕,像极了此刻他支离破碎的心境。
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蓝湛坦白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扎得他体无完肤。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是蓝家为了掩盖丑闻的灭口!而蓝湛,那个他一度以为可以信任、甚至隐隐有所期待的男人,从一开始就知情,却选择了隐瞒和欺骗!
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可在那怒火之下,更深的地方,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掏空般的剧痛。不仅仅是因为杀父之仇,更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对蓝湛投入了感情。那些并肩作战的瞬间,那些不动声色的维护,那些深夜无声的陪伴,原来都建立在谎言的沙土之上!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呵……呵呵……”魏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凄凉和自嘲。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流下,模糊了视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回那个充满蓝湛气息的“安全屋”?他做不到。去找温情?他不想把好友卷入这滩浑水。回自己那间许久未归的公寓?那里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最终,他拐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包最烈的烟和一个廉价的打火机。靠在便利店门口狭窄的屋檐下,他颤抖着手点燃了一支烟,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却也暂时麻痹了翻腾的情绪。
他看着街上偶尔疾驰而过的车灯,划破雨幕,转瞬即逝。就像他和蓝湛之间那短暂虚假的“温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满地狼藉。
一支烟燃尽,他又点燃了第二支。冰冷的身体因为尼古丁的刺激微微发热,但心里的寒意却丝毫未减。他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蓝湛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坦白?是因为蓝曦臣的到访施加了压力?还是因为他察觉到自己已经起了疑心,无法再隐瞒?亦或是……他口中那荒谬的“爱”,让他产生了不必要的愧疚和奢望?
无论是哪种原因,都无法改变事实——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人命,一条由蓝家亲手染血的人命。这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要彻底斩断联系,心脏会像被撕裂般疼痛?为什么脑海里会不受控制地浮现蓝湛为他挡枪时决绝的眼神,为他包扎伤口时专注的侧脸,还有那句低沉而颤抖的“我爱你”?
“该死!”魏婴烦躁地将烟头摁灭在湿漉漉的墙上,发出一声低咒。他厌恶这种优柔寡断、被情绪左右的自己。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到便利店门口停下。车窗降下,露出江澄那张写满担忧和烦躁的脸。
“上车。”江澄言简意赅,语气不容拒绝。
魏婴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怎么?蓝二爷派你来抓我回去?”
江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他要是派我来,我就直接动手绑人了,还跟你废话?是温情不放心,打电话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儿。我查了监控,找过来的。”
魏婴沉默了片刻。温情……看来她还是知道了。他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车内开着暖气,与外面的湿冷形成鲜明对比。
江澄递给他一条干毛巾:“擦擦吧,像只落汤鸡。”他启动车子,汇入车流,却没有开往园林的方向,而是朝着魏婴自己公寓的位置驶去。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江澄不是个善于安慰人的人,他只是专注地开着车,偶尔用眼角余光瞥一眼身边异常安静的魏婴。
快到公寓楼下时,江澄才闷闷地开口:“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破事。但温情说,蓝湛那边……情况很不好。”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脸色白得像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宅子里的气氛……跟死了人一样。”
魏婴的心猛地一揪,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紧了手中的毛巾。他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冷声道:“他活该。”
江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魏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没见过你这样。蓝湛那个人……是挺混蛋的,但他对你……”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算了,你们的事,我搞不懂。你自己想清楚吧。”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魏婴推开车门,下车前,低声说了句:“谢了。”
江澄摆了摆手,开车离开了。
魏婴站在公寓楼下,抬头望着自己那扇漆黑的窗户。这里,曾经是他自由自在的巢穴,如今却感觉如此陌生和冰冷。
他并没有立刻上楼,而是转身走进了旁边一家还在营业的小酒吧。他现在需要酒精,需要更强烈的麻痹,来对抗内心汹涌的、他无法面对的情感。
这一夜,注定了无眠。而城市的另一端,园林主宅里,蓝湛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似乎永无止境的雨,手中的酒杯早已空空如也,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绝望的荒芜。
两颗破碎的心,在同一场雨夜里,各自承受着煎熬。裂痕已生,愈合之路,漫长而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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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