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十八岁时考入联盟军校,那一天,恢宏大气的百年建筑外面,数十发礼炮轰鸣不断,浓烟在体育馆上空久久盘旋。
他穿着板正的军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新生搏击比赛闭幕式进行至颁奖环节,聚光灯笼罩着冠军台,无人机镜头恰到好处地抓拍到了他的异瞳,一只是浅绿色,另一只是黑色。
从台上下来,王一博默默数了一遍自己走了多少级台阶,可能是10级,他不应该在迈开腿的时候,去分神遥遥瞥见一个人的侧脸,就因为怔愣了两秒钟,他把蓝色的天空看成了一片汪洋,云朵惊奇地漂浮在海平面上。
新生宿舍位于格斗训练场的东面,王一博分到的是双人间。打开门抬眼一看,月光轻盈地洒在窗户边缘。
王一博摸到开关,目光缓缓落到空着的单人床上,开学第四天,这张床还是没有被子枕头之类的物品,他望着出了会儿神,然后径直走进去放下包,打开柜子拿了套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漱。
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王一博刚锁好门,转身走出去几步便迎面遇上一个人,个子挺拔,戴着止咬器,鼻梁上贴有创口贴,周身气压极低。
夜里风大,把一丝若有若无的信息素送到王一博鼻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握紧了拳,原因很简单,对方也是S级Alpha,同类相斥,但只一秒,那种被“天性”支配的冲动立刻被他摁下去了。
看见那个人停在自己寝室门前,王一博反应过来什么,他跟过去,顿了顿说:“是肖战吗?”
对方蹙起眉,冷淡地看向王一博,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开门。”
一阵诡异的安静在空气里蔓延,近距离对视过程中,王一博怔怔地盯着alpha的脸庞,心底里像打翻了一瓶落满灰尘的柠檬汁,酸涩的滋味野蛮麻痹着他的大脑。
他伸出手,在快要靠近对方的时候却移开了,把钥匙插进孔里,扭了扭门把手。
“谢谢。”高烧没把肖战的脑子给烧糊涂,他还记得要对帮忙开门的同学表达感谢,虽然这么做和他上一秒的命令口吻前后矛盾。
或许是察觉到王一博打量的视线,肖战回头对了上去,解释说:“我打过抑制剂,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可以把止咬器的钥匙暂时交给你保管。”
王一博摇摇头,敛下眼皮,他被自己胸腔里的振动给干扰了,良久才深吸一口气简短地拒绝了肖战的提议,“没必要。”说完就离开了寝室。
肖战放松地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军校生睡的都是木板床,肖战开学前在夏令营里体验过一个月,回家时被父亲询问感受,他回答得从容不迫,脊背挺得很直,当父亲还想再说些什么时,书房外的秘书敲了下门,提醒说该出发了。
肖战侧过身,注视着父亲的背影,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新上任的检察总长明天又会出现在电视屏幕里,以意气风发的精英形象收拢人心。
公共浴室,淅淅沥沥的声音戛然止住,储物柜敞开着,王一博干脆利索地擦干身上的水珠,套上朴素白净的睡衣,他停在原地,手指尖碰了碰后颈,一点点压平信息素阻隔贴,茉莉花的香味太淡了,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龙舌兰的味道又太冲,把花香遮得严严实实。
洗完澡回到寝室,已经过了熄灯时间,王一博轻轻关上门,黑暗中,肖战均匀的呼吸声慢慢钻进他的耳朵里,像一片羽毛不经意间来回扫过。
他坐在床边,隔着过道,认真地观察起肖战睡觉的样子,也许是太过全神贯注,就连对方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他都靠直觉精准地预判到了。
“你在看我。”
肖战的语气是肯定的,王一博只好避开目光,强装镇静,沉默着脱掉鞋子,把身体藏进被窝里。
不多时,枕头被湿头发压出水印,王一博苦恼地坐起身,借着月光发现肖战居然还在看他,好像得不到那个陈述句的答案就不肯罢休一样,他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肖战配合地眨了下眼。
干毛巾放在柜子里,王一博有些犹豫不决,他得把头发擦干再睡觉,可是心里却莫名别扭,至于别扭的具体原因,他隐约不敢去深究。
“不睡吗?”肖战忽然问,也从床上坐起来,王一博沐浴露的香味飘了过来,“你没擦头发。”
“我会擦的。”
旧毛巾吸水性不好,王一博揉了好半会儿,头发才算勉勉强强擦干了,他又走回床边坐下,手掌虚握着搭在膝盖上,略显拘谨,“要分一床被子给你吗?”
一片沉寂过后,肖战答非所问地对王一博说:“同学,你很乐于助人。不用了,谢谢。”
也许是错觉,王一博似乎听到肖战浅浅的笑声,他翻身上床,背对着肖战,记忆开始倒放,卡在两个人的第一次对话上,于是他缓慢地转回来,盯着对面问道,“你是肖战吗?”
这回肖战愣了一下,随即说:“不是就不让我睡了?你会把我赶出去吗?”
王一博思考了一会儿:“这是肖战的床位,理论上你不是他的话当然不能睡,但是……”
“但是什么?”肖战追问。
“但是现在已经过了门禁,而且你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
“所以我说你乐于助人嘛,同学,帮我保密好不好?我住一晚上就走,不会让…让别人发现的。”
“可是……”王一博越说脑子越混沌,他只知道自己的室友叫做肖战,但没见过对方,至于眼前的这个人,他是拒绝不了的,“好吧。”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王一博。”
开学超过一周不来报道会被除名,这就是肖战哪怕处于易感期也要来校的理由,父亲肖迟希望他未来从政,向来不赞同他读军校,所以做了这么个手脚,让他的易感期提前,最好不出门等肖战的名字被校长划掉,再接受安排读外交学院。
一年级学生的课程以体能和理论为主,表现出色的可以提前去专业基地进行实战训练。联盟有海陆空三大军种,每年进入军校学习的学生有一半会选择陆军。肖战大概率也会选择陆军,他想远离首都,尽快到边境去,他要向父亲证明他可以靠自己获得至高无上的联盟勋章。
周五早上,日出时带着点潮湿水汽的阳光从窗帘缝里透进来。
肖战因体温失常被迫苏醒,他睁开眼,习惯性地做了个掀被子的动作,下床,发现对面空无一人,只有被子整齐叠好,像刚脱模的豆腐块。
他戴了一晚上的止咬器,皮质绑带把脸颊勒出一道道细长的红痕。
如果顺利,肖战今天能赶在老师午饭前办完学籍注册手续,然后下午回趟家取住校要用的物品。他一边踱步一边想着,视觉重心突然被置物柜给吸引过去,那里摆放有新的牙膏、牙刷和漱口杯,走近一看,材质并不好。
肖战伸手,取下杯壁上的便利贴,低头盯着写在上面的三个字,是很板正的字体,和它的主人一样。
给你用。
意简言赅。
要是肖战的活动范围不超过两张床铺之间的过道,那王一博准备的这些也许就不会被他发现。
不及时清理的汗水会让皮肤表面变得很黏,在去盥洗室的路上,肖战萌生了洗澡的想法。他刷完牙,打开水龙头,捧起冷水一遍遍往脸上泼,来回几次后,靠近耳朵的红痕淡去不少。
这时,镜子逐渐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一股白茫茫的水汽随之弥漫出来,环绕缠住对方半裸的腰身。
时间流淌,在他们视线交汇的一刹那忽而缓慢起来。
王一博天亮前起床,先去操场跑步,再去格斗训练场练习,回来的时候肖战还没睡醒。学校的热水是免费提供的,王一博一天会洗两次澡,按照他的运动量,早晚各一次不算多。
“早上好。”肖战对着镜子里的王一博打招呼。
“早,早上好。”王一博点头,同时悄悄把毛巾往胸口的两点淡粉色挪去,只剩下腹肌和若隐若现的人鱼线露在外面,“我洗好了,你要洗吗?”
“嗯。”肖战怕王一博尴尬,没转过身去面对面地说话,但镜子太干净,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看见了没被毛巾盖住的部位,裸露的白皙中隐隐泛红,肌肉线条很漂亮,甚至称得上是性感,不像大部分alpha的身体那么粗粝。
王一博的衣服是刚才不小心掉到地上湿透了才没得穿的,他也没拿多的,就只好半裸着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原以为不会有人这么早就来洗澡,但显然,肖战是个例外。
“王一博,你不冷吗?”
“嗯?”九月份,早晨五点钟,王一博应该感觉到冷吗?他不明白肖战发问的动机,于是摇了摇头诚实地说,“不冷。”
肖战心念一转,温和地笑了笑:“记得穿衣服。”
......
黑色轿车驶出军校正门,警卫亭里的人向后座行了个正式的鞠躬礼。
肖战扯了扯不太合身的衣服,站在原地等待,随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肖迟没有责怪他,反而淡漠地问他这身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肖战看着窗外极速倒退的街景,并不立刻回答,车内充斥了由四面八方逐渐收紧、且无处发泄的压抑感,他难耐地动了动喉结,静静聆听父亲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放着外交学院不读,跑来读军校,你以为没有我的许可,他们会给你办入学手续?”
肖战收回目光,眼神倔强,侧着脸对父亲说:“您不能代表我。”
“嗯,确实,你成年了。”肖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却能让人察觉到他在步步紧逼,“很多人都在等着抓我的错处。“
不需要把话摊到底,肖战明白父亲的意思,说到底,他选择什么学校、走哪条路根本不重要,因为从始至终,父亲就没打算给他任何逃离的机会。
“我知道了,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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