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光,在看似不变的日常中悄然流淌。
张哲瀚和龚俊的关系,在“邻居”这层坚固的保护色下,逐渐沉淀出一种只可意会的稳定与默契。除了心照不宣的张妈妈和嗅觉敏锐、早已看穿一切的经纪人李姐,外界对这扇紧闭的门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龚俊依旧是那个冷面毒舌的龚医生,尤其在面对张哲瀚那些“不长记性”的行为时,阴阳怪气的功力有增无减。
这天周末,张哲瀚难得没有工作,窝在龚俊家的沙发上,抱着吉他胡乱拨弦,试图找回一点当年玩音乐的感觉。
他穿着宽松的T恤,盘着腿,脚踝纤细,随着不成调的节奏轻轻晃动。
龚俊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面前摊开着最新的医学期刊,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偶尔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上移开,落在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身上。
“啧……”一声清晰的咂舌声打断了张哲瀚荒腔走板的旋律。
张哲瀚抬头,对上龚俊没什么表情的脸。
“龚医生,有何指教?”他放下吉他,语气带着点挑衅,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讨好。
龚俊推了推眼镜,视线在他晃动的脚踝和随意盘起的腿上扫过,语气平淡无波:“指教不敢当…只是提醒一下,以你这种坐姿对腰椎和髋关节产生的压力值,以及你那双脚踝曾经有过的软组织损伤史,继续下去,大概能为骨科下季度的业绩做出卓越贡献…”
张哲瀚:“……我就随便坐坐!”
“嗯,‘随便’坐坐…”龚俊点头,语气带着一种深以为然的反讽,“然后‘随便’劳损,‘随便’旧伤复发,最后‘随便’被李经纪抬进医院。流程很熟悉,继续保持…”
张哲瀚气得想拿吉他砸他,但看着对方那副“我是为你好”的冷静模样,又悻悻地放下,默默地把腿放了下来,规规矩矩地坐好。嘴里还不甘心地小声嘟囔:“……管得真宽……”
“什么?”龚俊挑眉,目光锐利地射过来。
“没什么!”张哲瀚立刻认怂,扯出一个假笑,“我说龚医生医者仁心,体贴入微!”
龚俊轻哼一声,算是放过他,重新将目光投回期刊,只是嘴角那抹极淡的、得逞般的弧度,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张哲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痒痒的,又有点憋屈。这人总是这样,用最专业的术语说最毒舌的话,偏偏又让你无法反驳。他眼珠一转,决定“报复”。
他蹭到龚俊坐的沙发扶手边,假装看他手里的期刊,身子却不安分地往他那边靠,脑袋几乎要搁到龚俊的肩膀上,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廓。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他声音放软,带着点黏糊的意味。
龚俊翻页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没推开他,也没看他,只是用拿着期刊的手,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张哲瀚试图靠过来的额头。
“离远点,挡光了…”语气依旧冷淡,但若仔细听,能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张哲瀚捂着被敲的额头,夸张地“嗷”了一声,心里却乐开了花。看吧,这人就是纸老虎,外表冷硬,其实根本经不起撩拨。他得寸进尺,手指悄悄爬上龚俊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轻轻划拉着。
“龚医生……”他拖长了语调,像只撒娇的猫。
龚俊终于放下期刊,转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深邃,锁定在他带着狡黠笑意的脸上。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张哲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看来,”龚俊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今天的康复训练量确实安排得太少了,让你还有多余的精力在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张哲瀚不安分的手指,“……干扰医生工作…”
张哲瀚瞬间收回手,正襟危坐:“我错了!我这就去阳台做拉伸!保证不打扰您!”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向阳台,还不忘顺手拉上玻璃门,把自己隔绝在外。
看着阳台外那个一边做着拉伸,一边偷偷朝里面张望、表情懊恼又怂怂的身影,龚俊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期刊,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人触碰带来的细微痒意,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这家伙,真是……人怂胆又肥。
虽然各住各家,但有些东西是门墙隔绝不了的。比如,张哲瀚家厨房里,渐渐多出来的、属于龚俊的专属咖啡杯和几样他惯用的调料;比如,龚俊家书房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悄然出现的、张哲瀚代言的一款限量版香薰,理由是“改善医生过于冷硬的书房气场”;再比如,阳台上偶尔会并肩晾晒的、风格迥异的衣物,在阳光下散发着同一种洗衣液的清香。
张妈妈现在来儿子这里,已经完全是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姿态。她会特意多做些龚俊爱吃的菜,用保温盒装好让张哲瀚送过去,美其名曰“邻居之间互相照应”;也会在电话里叮嘱张哲瀚:“小龚工作辛苦,你别总闹他,多体谅人家!”
张哲瀚每次听得耳朵起茧,心里却甜丝丝的。
只有经纪人李姐,在某个深夜接到张哲瀚电话,听他支支吾吾说要把第二天上午的一个不重要通告推迟两小时,原因是“龚医生明早下夜班,我想让他吃口热乎早饭再睡”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咬牙切齿地说:“张哲瀚,你谈恋爱我不管,但你要是敢因为恋爱脑耽误正事,我就……我就告诉龚医生你上个月偷吃冰淇淋!”
张哲瀚:“……姐我错了!我保证不耽误!”
看,这就是他甜蜜又“憋屈”的生活。被龚俊管着,被老妈念着,还被经纪人拿捏着软肋威胁着。可他甘之如饴。
这天,龚俊难得调休两天,张哲瀚也刚好没有行程。两人前一晚默契地谁也没提第二天要做什么,但第二天早上,当时钟指向九点,张哲瀚揉着眼睛打开自家房门时,就看到对门也同时打开了。
龚俊穿着一身舒适的深灰色运动休闲装,少了白大褂的禁欲感,多了几分随性和慵懒,手里还拿着车钥匙。
“醒了?”他看向头发睡得翘起一撮的张哲瀚,语气自然,“去城郊那个新开的生态农场,听说空气不错,可以随便走走…”
没有询问,没有商量,是直接的通知。
张哲瀚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那点残存的睡意瞬间飞走:“去!等我十分钟!不,五分钟!”
他几乎是蹦着回屋洗漱换衣服,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龚俊看着他那雀跃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早就查过了,那农场地势平坦,适合散步,而且这个季节人不多,足够清净。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驶离市区,窗外的景色逐渐被葱郁的绿色取代。张哲瀚坐在副驾驶,心情很好地跟着车载音乐哼歌,时不时侧头看一眼专注开车的龚俊。
阳光透过车窗,勾勒出龚俊优越的侧脸线条,他神情放松,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修长有力。张哲瀚看着看着,就有些出神。
“看什么?”龚俊目视前方,却仿佛侧面也长了眼睛。
“看你帅啊!”张哲瀚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先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龚俊轻笑一声,没接话,但微微上扬的唇角显示他心情不错。
农场果然如龚俊所说,环境清幽,这个时间点游客稀少。两人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周围是果蔬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没有镜头,没有粉丝,没有工作的压力,只有微风、阳光和彼此。
张哲瀚像只出笼的小鸟,看什么都新鲜,一会儿指着远处的果园说想去摘果子,一会儿又对着一群悠闲踱步的土鸡产生兴趣。龚俊跟在他身后,步伐不疾不徐,大多数时候沉默,但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走到一片开阔的草坪时,张哲瀚看到有家庭在野餐,孩子和狗在草地上奔跑嬉戏,他眼里流露出些许羡慕。
“累了?”龚俊注意到他的目光,问道。
“不累…”张哲瀚摇摇头,顿了顿,小声说,“就是觉得……这样挺好的…”
龚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沉默了片刻,然后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走向草坪另一边人更少的地方。
“哎?”张哲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挣脱,这里虽然人少,但毕竟是在外面。
“怕什么?”龚俊握紧了他的手,力道不容置疑,语气却依旧平淡,“没人认识你…”
他的手掌干燥温热,稳稳地包裹着张哲瀚的。那温度透过皮肤,一直熨帖到心里。张哲瀚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安定下来,反手也握紧了他,指尖悄悄挠了挠他的掌心。
龚俊侧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却又隐含纵容。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在草坪边缘慢悠悠地走着,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亲密无间。
走了一会儿,看到路边有卖新鲜椰子的,张哲瀚眼巴巴地瞅着。龚俊什么都没问,走过去买了两个,插好吸管,递了一个给他。
张哲瀚接过,喝了一大口,清甜的椰汁沁人心脾。他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龚俊看着他,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好喝!”张哲瀚把椰子递到他嘴边,“你尝尝?”
龚俊就着他的手,低头喝了一口,点点头:“嗯,还行…”
简单的互动,却充满了日常的温馨。他们找了个树荫下的长椅坐下,看着蓝天白云,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欢笑声,谁也没说话,气氛却融洽得不可思议。
张哲瀚偷偷用手机拍下了两人放在长椅上的、依旧牵在一起的手,还有远处模糊的田园风光,设置了仅自己可见,保存在一个名为《光》的私密相册里。
休息够了,他们继续闲逛,路过一个手工体验坊,可以自己制作陶艺或者木工。张哲瀚兴致勃勃地拉着龚俊进去,最后选了个相对简单的——打磨一对木制勺子。
龚俊对这种“手工活”显然没什么兴趣,但看着张哲瀚亮晶晶的眼睛,还是认命地坐了下来,拿起工具,按照指导老师的讲解,一丝不苟地开始打磨。
他做事极其专注认真,哪怕是打磨一个勺子,也像是在进行一台精密的手术,每一个角度,每一次用力,都恰到好处。
张哲瀚则没那么耐心,磨一会儿就看看龚俊的进度,或者拿着半成品比划,嘴里还念叨:“我这个以后就专门用来吃你做的营养餐!”
龚俊头也不抬:“前提是你能把它磨到能用的程度,而不是一堆废木屑…”
张哲瀚:“……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话虽如此,他还是低下头,更加卖力地打磨起来,仿佛跟手里的木头杠上了。
最终,两人耗时一个多小时,总算完成了两只歪歪扭扭、但勉强能看出是勺子的作品。张哲瀚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非要和龚俊的那只交换。
“我要你这只,你用我做的这只…”他理直气壮地说。
龚俊看着手里那只被张哲瀚打磨得边缘都有些参差不齐的勺子,沉默了两秒,还是把它仔细包好,放进了口袋。“随你…”
回程的路上,张哲瀚大概是玩累了,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龚俊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将音乐声关小,车速放得更加平稳。
等红灯的间隙,他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张哲瀚毫无防备的睡颜。那一刻,白天所有的毒舌、冷静、自持都悄然褪去,只剩下眼底一片深沉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将他翘起的那撮头发抚平。
动作小心得,仿佛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张哲瀚在睡梦中似乎有所察觉,无意识地咂了咂嘴,脑袋往车窗那边偏了偏,继续沉睡着。
龚俊收回手,重新握紧方向盘,目光看向前方。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万家灯火次第亮起。
他知道,回去之后,他们还是会各回各家,他还是那个会对张哲瀚各种“不良”习惯进行无情批判的龚医生,张哲瀚也还是那个会怂怂认错、转头又犯、偶尔胆肥撩拨的麻烦精。
他们的关系,依旧隐匿在“邻居”的身份之下,低调而稳定。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的。
比如他口袋里那只粗糙的木勺,比如手机里那张阳光下手牵手的照片,比如此刻车内萦绕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平稳呼吸,以及他自己心里那片,早已冰消雪融、春暖花开的土地。
未来还长,磨合或许依旧,毒舌不会停止,“算账”可能还会以各种形式出现。
但只要身边是这个人,日子似乎就能一直这样,吵吵闹闹,又甜甜蜜蜜地过下去。
而这,对于曾经经历过漫长寒冬的他们来说,已是命运最慷慨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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