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空气仿佛凝固的冰。王崇山那番关于“失控风险”与“不得不防”的诛心之言,如同毒蔓,在众臣心中悄然滋生,将三皇子带来的那缕“祥瑞”之光再次遮蔽。一种无声的、名为“隔离”的共识,在众多闪烁的眼神和细微的肢体语言中传递。不能杀,便关起来。这似乎是当下最“稳妥”,也最能让各方暂时闭嘴的方案。御座之上,皇帝即墨云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到了王崇山眼底深处那抹固执的、自以为是的“清醒”。看到了附议者们脸上如释重负般的“认同”。更看到了许多中立者,甚至部分支持者眼中,那无法掩饰的、对未知力量的忌惮与妥协。他的月殊,他的珍宝,在他们眼中,终究还是一个需要被关起来的“隐患”。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混合着深沉的悲哀与无力的刺痛,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内翻涌、积蓄,几乎要冲破那帝王威仪的桎梏。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自那九龙金漆宝座上站了起来。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沉重的凝滞感。然而,就是这简单的起身动作,却仿佛牵动了整个太极殿的气流。无形的、磅礴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原本还有些细微骚动的大殿,瞬间彻底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皇帝没有立刻说话。他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走下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阶。玄黑的龙袍下摆拂过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挲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跳节拍上。他终于停在了御阶的边缘,站定。居高临下。目光,如同两柄淬炼了千年寒冰的利剑,穿透微微晃动的十二旒珠玉,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锁定在了下方跪伏着的王崇山身上。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审视万物、裁决生死的帝王威严,更带着一种被触及逆鳞的滔天震怒。王崇山即使没有抬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脊背上的、几乎要将他洞穿的视线。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王、太、傅。”皇帝开口了。声音并不高亢,却如同万载寒冰相互撞击,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碎屑,砸在空气中,也砸在王崇山的心上。他刻意放缓了语速,仿佛要将每个字都刻进对方的骨血里:“依你之见……”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王崇山花白的头顶,如同在看一个死物。“……朕的殊儿,是隐患?是……妖孽?”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杀意。王崇山浑身剧颤,伏在地上的手死死抠住金砖的缝隙,想要辩解,却在那恐怖的威压下发不出任何声音。然而,皇帝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就在王崇山嘴唇哆嗦着,试图组织语言的那一刻,皇帝猛地抬起了手!不是指向他,而是——猛地指向了自己的眼睛!那双遗传自即墨皇室、尊贵无比的、深紫色的眼眸!“那你告诉朕——”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积蓄了万钧之力的雷霆,猛然炸响在太极殿的穹顶之下,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朕这双眼睛!又是什么?!”他手臂一挥,带着席卷一切的狂怒,指向台下肃立的太子即墨宸凛,指向虽然不在朝堂但众人皆知的几位皇子方向,声音如同风暴,席卷过每一个角落:“太子有!朕的皇子们,皆有!”“此乃即墨皇室血脉传承!世代相传!天潢贵胄之象征!”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紫色火焰,扫过每一个曾经附议、甚至只是流露出些许疑虑的大臣的脸,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谁再敢言,银发紫眸是妖孽——”他的声音在这里再次拔高,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如同九天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判:“便是说朕是妖孽!说朕的太子、朕的皇子们——皆是妖孽!!”“轰——!”这话如同真正的惊雷,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开!将所有人心底那点隐秘的念头,无论善恶,无论立场,都炸得粉碎!指控公主是一回事,可谁敢将整个即墨皇室都打上“妖孽”的标签?!那是颠覆!是谋逆!是诛九族都不足以平息的大罪!皇帝怒极反笑,那笑声却比寒冬的风更冷,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与悲凉:“好啊!真是好啊!”他环视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目光最终落回面无人色的王崇山身上,一字一句,如同丧钟敲响:“你们是要朕,遵你们所谓的‘天意’,将这即墨皇室——朕,朕的太子,朕的所有皇子——屠戮殆尽吗?!”“以安你们那套……可笑的、迂腐的、撼动国本的——混账道理吗?!!”“屠戮殆尽”四个字,如同最终的重锤,狠狠砸下!将王崇山等人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和坚持,砸得灰飞烟灭!王崇山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彻底瘫软在地,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连一个求饶的字都说不出来。只有无尽的恐惧和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厚重的朝服。他身后的那些附议者,更是抖如筛糠,以头抢地,连呜咽声都不敢发出。整个太极殿,陷入了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连时间都在帝王的滔天怒火面前凝固了。唯有皇帝沉重的、带着压抑到极致怒火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一下,一下,敲打着每个人濒临崩溃的神经。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此刻,他们真正感受到了这句话的重量。那不仅仅是权力的重量,更是一个父亲被逼到绝境后,不惜毁天灭地也要守护女儿的、最原始也是最恐怖的决绝。然而,在这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之下,皇帝即墨云阙的内心深处,却是一片冰凉的清醒。他知道。光有怒火,无法真正解决问题。震慑,只能管得了一时。他必须,立刻,给出一个最终的、能让所有人暂时闭嘴的方案。一个……能真正保护月殊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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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