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离开后,走廊里恢复了寂静。相邻的两扇房门,如同两块界碑,划分出两个泾渭分明的小世界。
雷宇的病房:躁动的困兽
房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雷宇最后一点克制也消失了。他几乎是立刻抬手,略显粗鲁地扯开了制服最上面的那颗纽扣,仿佛那是什么扼住他喉咙的枷锁。
他没有在沙发上坐下,也没有去查看房间里的设施,而是像一头被突然关进笼子的猛兽,开始在这间堪称舒适宽敞的病房里踱步。军靴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略带焦躁的声响。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房间——整洁的床铺,独立的卫浴,甚至还有一台液晶电视。条件不错,但这改变不了它本质上是个“牢笼”的事实。他的步伐最终停在窗前,“哗”地一声,有些用力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窗外是医院的后花园,绿树成荫,偶尔有穿着病号服的人在散步。景致算得上怡人,但雷宇的视线却越过这些,试图投向更远的地方,投向那片他本该翱翔的天空。然而,视野被更高的建筑挡住,只能看到一方被切割的、有限的蓝色。
这让他愈发烦躁。他习惯的是在万米高空俯瞰云海,是驾驶着最先进的战机突破音障时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与掌控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禁锢在几十平米的房间里,无所事事地等待时间流逝。
他猛地转身,背对着窗户,双手叉腰,胸膛微微起伏。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48小时,太久了。能不能联系大队长?能不能以身体绝对健康为由申请提前解除?各种念头在他脑海中激烈碰撞,寻找着任何可能突破这层“规定”壁垒的缝隙。整个房间似乎都因为他躁动不安的能量而显得狭小逼仄起来。空气里弥漫的不是消毒水味,而是他无声燃烧的、急于挣脱的自由之火。
顾魏的病房:静默的深海
与一墙之隔的躁动形成鲜明对比,顾魏的病房里,是一片近乎凝滞的安静。
他没有像雷宇那样立刻去确认环境,只是提着简单的行李,在房间中央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室内的陈设,如同一位主治医生在巡视病房,客观,冷静,不带个人情绪。
然后,他走到床边,将行李妥善地放在墙边,动作不疾不徐。接着,他走向窗边,动作轻柔地拉开了窗帘,让阳光均匀地洒进来。他没有像雷宇那样急切地向外张望,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确认了光线和通风,便收回了视线。
他走到单人沙发旁坐下,背脊挺直,是那种长期保持良好仪态形成的习惯。他没有开电视,也没有拿出手机消磨时间,只是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目光低垂,落在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上。
房间里的寂静,放大了他内心的声音。消毒水的气味对他而言熟悉得如同空气,但这熟悉的背后,勾起的却是手术室里冰冷的器械声和那声漫长的“嘀——”。被迫的静止,像是一面镜子,逼着他去面对那个他一直试图用忙碌掩盖的、失败的自己。
他的烦躁是向内的,如同深海下的暗流,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汹涌澎湃。他不需要踱步,也不需要抱怨,所有的挣扎和对抗都发生在那一方静默的心海之中。他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修行,与自己的心魔对峙。外界的规定于他而言,并非难以忍受的束缚,反而像是一个暂时的避风港,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停歇,尽管停歇的过程伴随着自我剖析的痛楚。
隔墙的回响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一声不大却清晰的闷响,像是拳头轻轻砸在什么硬物上的声音。显然是雷宇无处发泄的烦躁找到了一个物理出口。
这声响打破了顾魏周围的寂静。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抬起眼,目光投向那面将两个世界分隔开的白墙。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被打扰的不悦,也没有对邻居行为的好奇。只是在那一瞬间,他清冷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了然的微光。那是一种基于敏锐观察力的理解——他清晰地感知到了隔壁那个男人,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如同烈火般灼热而外放的生命力。
一个静如深海,暗流汹涌;一个动如烈火,躁动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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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