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的光芒碎在香槟塔上,层层叠叠的玻璃杯折射出细碎又晃眼的光,晃得姜子衿眼睛阵阵发涩。
她捏着高脚杯的手指泛白,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她跟着父亲姜城穿梭在衣香鬓影的宾客间,应付着一波又一波带着审视的打量。
这些目光里有着对姜家千金的好奇,还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今天是她二十岁生日宴,姜家办得格外隆重。
但也是她鼓足勇气要做一件大事的日子。
目光越过攒动的人群,姜子衿凭着本能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赵砚舟坐在宴会厅角落的真皮沙发上,黑色衬衫的领口松垮地扯开两颗扣子,露出半截冷白的锁骨。
他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晃着红酒杯,周身的低气压让旁人不敢轻易靠近。
八岁的年龄差,父亲的忘年交兼重要合作伙伴,权势滔天的商界大佬。
这些标签像枷锁,可从三年前那场酒会初见时,姜子衿就控制不住地沦陷了。
她喜欢他冷着脸谈公事的模样,喜欢他偶尔对姜父露出的温和笑意,甚至喜欢他偶尔流露出的、拒人千里的疏离。
这三年,这份喜欢早已如同生长中的藤蔓,将她的心牢牢锁住。
“子衿,发什么呆?”姜母的声音带着温柔的嗔怪,她走过来,替姜子衿理了理礼服裙摆,“去给你赵叔叔敬杯酒啊,他可是特意推了跨国会议过来的,看,多给你面子。”
姜母的话像颗火星子,点燃了姜子衿心中枯竭的柴。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处的心跳得更厉害了,连忙放下酒杯,定了定神,径直朝着窗边走去。
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只有心跳在耳边擂鼓般作响。
距离越来越近,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气味,和他的人一样。
“赵砚舟。”她停在他面前,刻意放软了语气,连带着尾音都有些发颤。
赵砚舟抬眼,漆黑的眸子扫过她,没什么温度:“有事?”
他从不叫她的小名,也不像姜父那样喊她丫头,永远是连名带姓,生疏得像对待陌生人。
可这一点,此刻反倒给了姜子衿破釜沉舟的决心。
大概是她站在这里太久,周围已经有宾客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姜城和姜母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姜子衿迎着众人的目光,抬起下巴,眼神亮得惊人:“我有话想跟你说。”
周宴川皱了下眉,似乎有些不耐,但还是侧身往窗边让了让。
姜子衿却没动,反而往前又迈了一步,距离他更近了一些。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赵砚舟,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全场瞬间安静了,连掉一根针的动静都能听见。
悠扬的小提琴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原本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
有惊讶,有八卦,还有些看好戏的玩味,这些目光被牢牢地锁定在她的身上。
姜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连忙打圆场:“子衿,别胡闹,快给你赵叔叔道歉。”
姜母也急了,伸手拉了拉她的胳膊,眼神里满是焦急。
姜子衿却没理他们,固执地望着赵砚舟,眼神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她看到他的喉结滚了一下,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结果他只是低下头,视线落在手中的红酒杯上,猩红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再无其他动作。
他的姿态依旧懒散,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语气却冷得像寒冬的冰棱:“姜子衿,不要痴心妄想。”
一句话,像重锤砸在姜子衿心上。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指尖的温度骤然褪去。
还没等她缓过神,赵砚舟已经转过头,对着脸色铁青的姜城,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姜叔,回头多看着点她,别让她痴心妄想,什么都往外说。”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将姜子衿最后的尊严割得粉碎。
周围立刻传来低低的窃笑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告白有多可笑。
她小心翼翼藏了三年的真心,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的痴心妄想,甚至还要劳烦他提醒父亲看住她这个不懂事的晚辈。
方才借着壮胆的那点酒意,在此刻彻底醒了,连带着心里那点小心翼翼的喜欢,也被这刺骨的冰冷冻得粉碎。
姜子衿没哭,也没闹。
她猛地挣开姜母的手,挺直了脊背,目光平静地掠过赵砚舟那张俊美的脸,眼神已没有了之前的爱慕和期待,只剩下一片漠然,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冷静,没有一丝波澜。
说完,她没再看赵砚舟一眼,也没理会其他人夹杂着异样的目光,转身就朝着宴会厅门口走去。
米白色的礼服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弱的风,那阵风也轻轻扫过赵砚舟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节泛白,却终究还是没动。
赵砚舟望着她决绝的身影,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姜子衿一路快步走出酒店,深夜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了过来,猛地掠过她的脸颊。
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眼眶发烫积攒的泪水终于透过眼眶决堤而出。
她拿出包里的纸巾胡乱擦了几下脸上的泪水,整理好情绪后,又拿出手机,指尖因为发冷而微微发颤,却精准翻出早就准备好的留学申请邮件。
邮件是她昨晚反复修改好的,原本还抱着一丝犹豫,想着如果告白成功,那她就可以将这份邮件删掉。
可现在,她没有丝毫的迟疑,指尖轻点,按下了发送键。
屏幕中弹出‘发送成功’的字样,像一道封印,完完全全阻挡住了她与这里的爱恨纠葛。
酒店里的喧闹还在继续,那是她的生日宴,本该是欢喜与祝福,但在此刻,已成泡影。
至于那个让她心动了整整三年的男人,那些被无情践踏的真心,还有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都随着这一阵风,慢慢远去吧。
姜子衿仰头,任由晚风吹散她眼角的湿意。
她转过身,朝着与酒店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
回到家中,她直冲着自己的房间。
她反锁了房门,也不理手机上姜父姜母的来电,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哭了一场。
哭声渐渐平息后,她摸出扔在床头边上的手机,手指颤抖着订了最早一班飞往T国的机票。
没有丝毫犹豫,她拉开抽屉,是她第一次与赵砚舟吃饭的合影,还是她悄悄拍下来的。
照片里,她笑容嫣然,他低头吃饭,却是姜子衿心中最开心的时刻。
姜子衿看着照片,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抬起手,狠狠将照片撕成了碎片,散落在地毯各处,像她此时支离破碎的心。
收拾行李时,她的动作很快,只装了一些必需品和证件。
窗外的天渐渐泛起鱼肚白,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从小到大都在生活的房间,没有留恋,轻轻关上了房门。
临走之前,姜子衿拿出放在包里的手机,给牵挂着她的姜父姜母编辑去了短信,她让二老不必担心,学成之后必定会回来。
她要走了,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赵砚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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