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色沉沦
酒吧的音乐震耳欲聋,浓烈的烟味与酒精气息混杂,弥漫在糜乱而昏暗的空间里,勾勒出夜晚独有的放纵与危险。
肖战一身剪裁合体的黛青色西装,站在包厢门口,领口处镶嵌着精致的金色刺绣,衬得他身形修长,气质清绝。
大抵是畏寒,他肩上随意搭了一件纯白色的羊绒薄外套,与周遭纸醉金迷、龙蛇混杂的氛围格格不入,像是误入尘嚣的雪山松柏,透着一股不染尘埃的疏离感。
他微微蹙眉,压下喉咙深处因不适环境而引起的细微痒意,抬起手,细长匀称的指节弯曲,在厚重的门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侍应生看清来人,微微躬身,语气恭敬:
“肖先生。”
肖战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朝包厢内扫去,光影缭乱,人影绰绰:
“他呢?”
侍应生低声回答:
“王总喝多了,在里面休息。不过...刚才王晏与先生也来过了,说是取落下的东西,待了不到五分钟就走了。”
肖战眸光微动,却只是淡淡点头:
“知道了。”
他不再多问,从西装内袋里取出皮夹,抽出几张纸币自然地递给侍应生:
“辛苦了,这里交给我。”
侍应生会意,接过小费,在肖战走进包厢后,体贴地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包厢内光线更为幽暗,王一博坐在最里面的长沙发上,整个人几乎陷在阴影里。
听到脚步声,他才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睑,那双平日里就极具攻击性的眼眸,在酒精的浸润下更添了几分野性的危险。
看清是肖战后,他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嘲弄的弧度,嗓音因微醺而有些低哑:
“哟,哪阵仙风把您这位肖大少爷给吹来了?”
肖战见他明知故问,加之靠近后那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不由不悦地蹙了蹙眉:
“你怎么又喝这么多。”
他的声音清冽,如同山间冷泉,但又因天生体弱,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绵软,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王一博眼神暗了暗,望向他的目光幽深而炽热,仿佛藏着翻滚的熔岩,可出口的话语却带着冰冷的刺:
“怎么,开始管我了?”他刻意顿了顿,将那个称呼咬得极重:
“……小 婶 婶。”
最后两个字,像带着钩子,既亲昵又满是羞辱。
肖战红唇微抿,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
“不是你让服务生给我打的电话吗?装醉把我叫过来,再言语羞辱一番,好满足你那点奇怪的报复欲。
王一博,这种幼稚的把戏你玩了三年,不腻吗?”
心思被毫不留情地当面戳穿,王一博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我幼稚?”他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甩在茶几上: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照片上,是肖战与一个陌生年轻男子在画廊相谈甚欢的画面,角度刁钻,显得格外亲密。
肖战瞳孔微缩,这是他上周去参观新兴画家画展时偶然遇到的学弟,不过寒暄几句,竟被人拍了下来。
“你派人跟踪我?”
“我还没那么下作。”王一博眼神阴郁:
“这是有人匿名寄到我办公室的。你猜,如果这照片落到我小叔手里,他会怎么做?你那个小学弟,又会是什么下场?”
肖战深吸一口气:“王晏与从来不在乎这些。”
“可我在乎!”
王一博猛地站起身,身形微晃,酒精让他的情绪更加失控:
“你知道我每天看着你顶着王晏与合法伴侣得身份,却要面对那些流言蜚语是什么感受吗?
你知道我每次听到王晏与带着不同男女出入各种场合,而你独自一人时,我有多想撕碎这一切吗?”
肖战怔住了。他一直以为王一博的纠缠是出于不甘和占有欲,却从未想过...
就在这时,王一博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更加难看,直接按掉。可对方不死心,再次打来。
“接吧。”肖战淡淡道,“说不定有急事。”
王一博嗤笑一声,接通电话并按了免提。
“王总,不好了!”
电话那头是王一博的助理,声音焦急:
“我们刚谈妥的城东那块地,王晏与先生突然插手,以高于我们百分之十五的报价截胡了!董事会那边很不满,认为您...”
王一博直接挂断电话,眼神讥诮地看向肖战: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好丈夫,一边在外面花天酒地,一边还不忘给自己亲侄子使绊子。”
肖战沉默片刻:“生意上的事,我不懂。”
“你是不懂,还是根本不在乎?”王一博逼近一步,声音压抑着痛苦:
“战战,王家就是个吃人的牢笼,你还要在里面待多久?”
肖战别开脸:“这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王一博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他猛地伸手——
肖战只觉得眼前一花,细瘦的手腕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攥住,紧接着腰身一紧,被一只滚烫而有力的大掌牢牢箍住,天旋地转间,整个人跌进了一个坚硬而炽热的怀抱里。
他惊得低呼一声,苍白的脸颊因这突如其来的冒犯瞬间染上一层薄红,不知是羞恼还是气急:
“王一博!”
“我听着呢。”
王一博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手指轻佻地抚上他敏感到几乎透明的耳廓,感受到指下肌肤的微颤,语气带着恶劣的玩味:
“你想说什么?肖战。”
被男人强势地桎梏在怀中,动弹不得,肖战又气又急,抬手便想将人推开,却被更紧地禁锢。
情急之下,他扬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别耍酒疯!”
这一巴掌用了肖战不小的力气,但他天生体弱,力道有限,打在王一博脸上,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撩拨。
王一博用舌尖抵了抵微微发麻的腮帮,眼底的危险气息几乎要溢出来。
他猛地探身,滚烫的唇瓣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精准地覆上了肖战因惊愕而微启的唇。
“唔......!”
肖战彻底僵住,没料到他会像失控的猛兽般直接啃咬上来。
他慌乱地推拒,双手抵在王一博坚实的胸膛上,却如同蚍蜉撼树。
唇齿被霸道地撬开,湿热的触感带着浓烈的酒气席卷而来,掠夺着他胸腔内稀薄的空气,不给他丝毫喘息的空间。
肖战又惊又怒,只能用牙关死死抵抗,不让对方更进一步。
王一博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抗拒,终于松开了对他的唇瓣的禁锢,但并非放过。
灼热的吻沿着下颌线一路下滑,最终停留在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颈后侧。
肖战呼吸一沉,挣扎的幅度变大,却依旧无济于事。后颈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湿濡的触感,不必看也知道,那里定然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痕迹。
“战战......”男人的声音埋在他颈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孤注一掷的执拗:
“离婚好不好?”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肖战因缺氧和混乱而升腾起的些许迷离。
他猛地清醒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将王一博推开,踉跄着从对方怀里站起身,整理着凌乱的衣衫,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刻意的疏远:
“王总,请自重。”
那一声客套而冰冷的“王总”,彻底点燃了王一博压抑了三年的怒火与不甘。
他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赤红着眼圈质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和自嘲:
“王晏与就那么好?能让你在王家受尽委屈,甘愿顶着这形同虚设的婚姻也不肯离开?他男女通吃,你知道吗?今天一个男人,明天一个女人?你......你就那么爱他吗?”
肖战抿紧了唇,沉默以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情绪复杂,却独独没有王一博想要看到的在意。
“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王晏与能给你的,我王一博也一样不少!”
王一博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勇气,再次重复,声音里带着近乎卑微的乞求:
“战战,跟他离婚,好不好?”
肖战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连带着心口也闷得厉害。他避开对方那几乎要将他灼伤的目光,语气带着疲惫:
“王一博,你成熟一点行不行?我就算离婚,我们之间也不可能。
你死了这条心吧。既然你没喝醉,我走了。”
他说完,转身欲走。
手腕却再次被一股力道握住,那力道控制得极好,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小心翼翼地避恐弄疼他。
王一博抬起头,眼圈通红,里面盛满了破碎的星光和浓得化不开的执念:
“你就真的......这么心狠?”
肖战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若是真的心狠,今晚又何必接到电话就匆匆赶来?
他终究还是无法对这个人彻底硬下心肠。
他将一直紧握在另一只手掌心里的解酒药丸轻轻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声音放缓了些:
“记得把药吃了。”
顿了顿,他又轻声补充了一句,像是无奈的低语:
“那块地...王晏与书房第二格抽屉里,有他最近正在争取的政府项目的底价资料。”
说完这句近乎背叛的话,肖战不敢再看王一博的反应,轻轻挣脱了他的手掌,拢了拢肩上有些滑落的白色外套,不再回头,径直离开了包厢。
酒吧门外,肖家的司机岳叔早已等候在车旁。
见他出来,连忙上前想要搀扶,肖战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倦意:
“不用了,岳叔。”
岳叔原是肖战母亲的司机,自肖战母亲早逝后,便一直照顾着从小体弱、在肖家并不受重视的肖战,是肖战在那个冰冷家族里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车上,岳叔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座闭目养神的肖战,犹豫片刻,还是试探性地开口:
“先生,不等王总了吗?”
提起王一博,肖战心底便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他睁开眼,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
“耍酒疯呢,别管他。”
王一博对酒精有轻度过敏,寻常应酬小酌无碍,但一旦过量,便会引发不适。
这三年里,每每他想见肖战,或是心中郁结难舒时,便会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把自己灌醉,然后让人通知肖战。
这样的戏码,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要上演一次,连岳叔都已习以为常。
岳叔握着方向盘,沉吟半晌,还是忍不住低声道:
“现在肖、王两家的合作项目都稳定了,股市也没什么波动,先生如果您这个时候提出离婚......”
肖战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我爸不会同意的。”
这场婚姻,本质是肖王两家稳固联盟的工具。
除非是王晏与主动提出解除,否则两家的长辈都不会允许这层关系破裂。
他那个利益至上的父亲,更不会在乎他在婚姻里是否幸福。
岳叔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肖战是他看着长大的,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年轻人在肖家如履薄冰的处境。
能在那样复杂冷漠的环境里平安长大,已属不易,更遑论婚姻大事,哪里能由得自己做主。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惋惜:
“如果王总能早几年接手王家,说不定和您联姻的就是他了......哪儿还轮得到那个王晏与。
先生,如果您以后真的有机会离婚......会考虑王总吗?”
毕竟,像王一博这样身份地位,却如此痴情执着,甚至带着点“恋爱脑”的,在圈子里实属异类。
肖战闻言,失笑摇头,笑容里带着些许苦涩:
“他年纪小,不懂事,冲动。岳叔,您怎么也跟着起哄?
先不说我比他大了六岁。
就算真离了婚,我和他在一起,外界会怎么看待王家?怎么看待肖家?那些流言蜚语,会怎么说我们?”
“那......那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舆论罢了。”岳叔急道。
肖战将头轻轻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模糊的夜景,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
“岳叔,有时候,舆论才是最伤人的刀。”
岳叔心里蓦地一酸,不由得深深怜悯起那位天之骄子般的王总。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身份如此尴尬、处境如此复杂的肖战。这注定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他忍不住又问:“那您......就打算一直这样在王家耗下去了吗?您......爱王先生吗?”
爱王晏与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他和王晏与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纯粹的利益结合。
这场婚约在他幼年时便已定下,是三年前王家资金链出现严重问题,急于寻求肖家援助,才被提前提上日程。
肖父权衡利弊,顺水推舟,便将这个自幼体弱、在家中并不受宠的小儿子推了出去,完成了联姻。
豪门子弟,肖战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家族利益高于个人情感。
他性子本就清冷疏离,对情爱之事看得极淡,和谁结婚,与谁共度一生,于他而言,似乎并没有本质区别。
最初进入王家时,他也曾抱有过一丝微弱的期望,或许能与王晏与做到相敬如宾,彼此尊重。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
新婚之夜,王晏与便抛下他这位名义上的伴侣,前去与他的那位“白月光”私会。
第二天,更是堂而皇之地带着那人出现在他面前,姿态亲昵,言语间满是挑衅。
此后三年,王晏与更是变本加厉,不知收敛,丝毫未将他这位合法伴侣放在眼里。
这段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只剩下一具华丽而冰冷的空壳。
而他,似乎也被困在这具壳里,看不到出口,也......无力挣脱。
尤其是在王一博这般不管不顾、炽热如火的感情面前,他更觉得疲惫不堪。
那份感情太浓烈,太滚烫,他既怕被灼伤,也怕......自己终有一日会沉溺其中,万劫不复。
车厢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着,映照着肖战略显苍白的侧脸,和那双盛满了复杂心事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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